开元藏武

《开元藏武》

第19章商议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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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承恩宫,例行大朝议。

昌晟皇刚刚坐定,徐向召便迫不及待示意礼部一位长着山羊胡的郎中出班陈奏:“启奏吾皇,微臣有奏。”

“准!”

“为解羽谷兵患,微臣甘冒骂名,不惜身死穿越刀光剑影的战场,见到北蛮领军之人:莫日根。”

随着这位礼部郎中一开口,承恩宫内顿时炸开了锅,众多臣工纷纷出言上奏,弹劾礼部郎中通敌叛国乱言祸政。

确实如郭盛所言,听到这位礼部郎中所奏,昌晟皇非常感兴趣,对于众臣工义愤填膺并不理会,压下纷乱群臣,看向那位犹如斗士一般昂首挺胸的礼部郎总缓声说道:“爱卿,说说吧,这位北蛮子都说些什么了。”

礼部郎中环视自己仪容,确认并无不妥,缓步上前高声回奏:“羽谷战事于我神雀而言犹如泥潭,对北蛮而言亦是如此,微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北蛮领军王爷允诺神雀可以赔付钱货了解战事,北蛮大军撤兵退至五羊关。”

昌晟皇总算是听出来的了,花费钱货不过是退兵五羊,与他所期待与预想的有错差异,尽管心中有些失落,脸上却无丝毫变化,正欲开口询问,礼部郎中却又开口说道:“北境荒蛮物产不丰,倘若让五羊关成为神雀与謌克的易市所在,五羊关同样归神雀所有,况且以粮谷、炼金、盐巴这些我朝丰裕之物换取皮革、马匹、药草等北境特有之物,有利可图商队定络绎不绝,布政司可征税银也将会源源不断。”

昌晟皇内心稍喜,问及最核心的东西:“五羊关驻军呢?”

礼部郎中神色显得有些扭捏,垂下头低声说道:“因未得吾皇恩准,微臣并未谈及此事,还请吾皇恕罪。”

都察院右都御史刘飛不待昌晟皇准许,直接出班奏言:“启奏吾皇,鞑子狼子野心此举包藏祸心,乃是抽取我朝底蕴行温水青蛙之策。”

昌晟皇面对刘御史谏言,心中十分不喜,脸上却依旧还是挂着笑意,看刘御史轻声耐心解释道:“刘御史所奏言之有理,以吾看来却有些言过其实了,赔付钱货可解羽谷战事,避免吾神雀军卒无故战死,才是最紧要的,倘若北蛮之国当真是不识抬举冥顽不化,吾神雀亦不惧,神雀军伍雄兵百万,试问,北蛮之国可敢试其锋芒吗?”

昌晟皇越说越是兴奋,最后甚至站起身子,看向座下诸臣,眼神犀利气势峥嵘轩峻,端是一代雄主之像,大手一挥扫视后肃声宣定:“礼部就以此议前往羽谷关外,商谈罢兵休战,退朝吧。”

昌晟皇阔步离去,背影从未有过的坚毅与雄阔。

承恩宫内,文武百官有序离去,礼部渚郎中昂首阔步犹如斗场获胜的斗士,在朝臣异样的目光中显得更加特立独行。

大朝过后,朝堂欲与羽谷关外謌克敌军和谈以解决战事的消息传遍京城大街小巷酒肆茶楼,但凡三两友人相聚,必定要谈论一二。

出得皇宫,大学士徐向召不过是在徐府虚晃一招,便吩咐车夫驾驶马车前往兵部尚书郭盛郭府。

进入郭府,徐向召不待奴仆引导轻车熟路自行前往郭府书房,看到郭盛在书房内习惯性的查看房内并无他人,急忙开口说道:“郭兄,今日在朝堂上为何阻止呢?吾皇显然想解决謌克兵患,謌克莫王爷的条件并不过分。赔付所出钱财虽多于战事所耗,然军卒死伤抚恤却深不见底,此消彼长朝堂尚能减少近五百万两的支出,何况倘若五羊关顺利成为易市,仅布政司税银一年便是将近四百万余的收入。”

徐向召焦急不已,郭盛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起身扶着徐向召坐下,缓声说道:“徐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事情需要一件一件来做,神雀乃是夏族多年未经战事,朝臣对此并无应对之策。夏族面对入侵外敌一贯以铁血手段回击,然现如今的夏族不同以往,此般怀柔之策,朝臣理解接受需要时间,更需要恰当时机,急不得,更乱不得。”

徐向召缓缓沉稳下来,却并不诅丧,沉声说道:“依郭兄所见?”

郭盛面带笑意,亲手将茶盏放到徐向召手中,朗声说道:“吾皇不是令礼部与羽谷关外謌克汗国莫日根王爷商谈,那礼部当尊圣旨,遣合适官员前往,渚郎中正合适。”

徐向召很清楚郭盛什么意思,朝局紊乱人心浮动,必须先保证皇族安定,待朝堂对羽谷战事解决达成一致以稳朝局,皇族择女和亲阻力也就不会很大,对朝政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但皇族朱氏血脉单薄,适龄女子一时间竟想不到合适的,“郭兄,謌克莫王爷所求,已非赔付数目问题,与謌克和亲的皇族人选才是关键所在啊。”

“徐兄,郭某近日拜访何人呢?”郭盛轻声说着,提醒徐向召。

“靖王之女?”徐向召满是欣喜,继而却是迟疑与否定,尽管徐向召乃是商贾出身,凡事习惯衡量利弊得失,可靖王恰恰是他无法权衡、也不敢权衡的存在,神色非常难看感慨道:“不可,靖王乃神雀国之柱石,吾皇当初所为也是迫不得已,靖王仅有一女,倘若真用此女和亲导致靖王与朝堂反目,神雀必陷万劫不复的危局。”

闻听徐向召此言,郭盛难掩心中诧异,正捏着茶盖拨动茶汤残沫双手出现轻微颤栗,缓缓放下茶盏,开口温声说道:“是郭某所虑欠妥了,这一时间竟还真想不到合适人选,不若徐兄前去请教宗人府的宗人令耿大人,想必定有所得。”

徐向召与郭盛在郭府密谈,礼部渚郎中以神雀王朝和谈使节的身份带领随使官吏及倚仗旗幡,前往羽谷关方向,京城百姓对他们这一行是指指点点,怒骂者有之、逼视者有之、称赞者有之,不一而足。

使节一行途中虽有波澜,却也顺利抵达羽谷关,渚郎中心里很清楚,此次出使,真正主事之人并不是他,发而是他身边那位随从装扮的小斯,时时处处都听从这小斯的安排,包括使团不入羽谷关,沿着燕山山脉越过战场,进入謌克大军营地。

莫日根再次见到胡峰,表情显得非常奇怪,一副了然于胸完事皆定的样子,所有的一切都已在之前商谈过,此次不过是与神雀王朝使节礼部渚郎中正式商谈确定。

既然是早已商定,再走个过场,本应当是爽快利落,莫日根却一反常态磨磨唧唧的,赔付金额、退兵方式与时间、五羊驻兵数目、易市所涉货物等等,所有细节逐一争论落实,将神雀王朝使团留在鞑子大军营地内。

就在神雀使节进驻鞑子营地的当夜,莫日根派自己亲兵千夫长哈日巴日出营,前往燕山山脉,而除了莫日根及哈日巴日,没人有知道究竟做什么,包括那些勇士。

跟随徐向召留在京城徐府的幼子徐鹏程突然之间不再受其父约束,月钱不再限额,不断留恋烟花酒肆之地,接连宴请朝中诸官子嗣,特别是宗人府宗人令耿大人的次子,短短几日,便相交莫逆无话不谈,徐向召自也从其子口中得知该了解的信息。

和谈一事经过几日发酵,终是暴发,国子监学子围拢礼部,纷纷扬言要与礼部尚书奚斌尧奏对,礼部当值官员不堪其扰,千方百计避免与这帮学子相见,进出礼部衙堂的方法千奇百怪。至于在朝堂上提出和谈的渚郎中渚府更难以幸免,学子并不行那粗暴之举,仅仅只是聚拢在府门前,却也让府内众人惴惴不安难以自处。

书生造反十年不成,何况只是针砭时政,国子监声势浩大的行事,也不过是酒肆茶楼茶余饭后有了更多的谈资,

都察院右都御史刘飛领都察院众御史,日日于承宣宫外跪拜,欲面见昌晟皇,谏言:“和谈不可行,乃饮鸠止渴之举。”

都察院众御史跪于承宣宫外,昌晟皇始终没有下旨打开宫门御史入宫觐见,君臣之间就这样耗着。

烈日炎炎,御史不饮不食,身子骨怎能扛得住,到第二日,依旧有御史坚持不住昏倒在宫门外的广场上,随侍一旁的皇侍急忙将倒下的御史抬上车架送往太医院,皇侍亲自盯着服下汤药,再亲自驾驶马车将御史送回各自府邸。

都察院御史在承宣宫的跪请,神雀王朝文武百官都在盯着,每昏倒一人、抬出一人,自会有奴仆禀报给自己主家,兵部尚书郭盛说的不错,神雀承平已久,面对突如其来的战事,百官皆无应对之策,是强硬到底以铁血手段回击还是以怀柔之策消弭战祸,都在暗中观察而不过早发出自己的观点和声音。

死守羽谷关,将来犯之敌斩于关下,说起来慷慨激昂,可战事一起,所涉甚多,银钱粮草耗损是一方面,神雀多年积累,足以承担大军消耗,军库中历年所备军械、军备更无需担忧,唯独使用这一切的人成为关键。

战事一起,人才是紧要所在,倘若神雀各郡、州及诸多氏族上下一心同心戮力,羽谷关战事就算持续十年、八年,也无甚大碍,恰恰是做不到万众一心。战事不止,各氏族利益遭受损失算是小事,氏族子嗣不愿前往军关,不敢踏足战场才是关键。

残血夜几千年后,军户体系形同虚设,几千年,军户早已演变成为夏族军伍中的各氏族,胸怀家国热血未泯者多已战死在戍边战事中,历经五朝还能够存在的军户氏族无一不是心思深沉投机钻营的圆滑之辈,指望他们能够舍生忘死浴血厮杀,却是有些过于理想了。

神雀德善皇时期,边关战事频发,白骨关、五羊关、函谷关多遭敌国犯关,未及开武的朱狄临危受命以朱氏皇族族人身份多次率兵援救,征战边关浴血奋战无数立下赫赫战功,因战功而得封靖王,深受德善皇帝信赖与倚重。

靖王身居神雀军伍要职多年,对千疮百孔的军户体系是深恶痛绝,更明晰其中利弊,知晓积弊良久当徐缓图之,倚仗德善皇帝的信任,着手改革军户体系改善神雀军伍体制,凭借携胜而归的威势压制军户氏族,招募游魂假借军户之名补充军伍兵力,缓缓改变军伍之中邪风歪气,压制军户氏族使得其在军伍之中逐渐势弱,以此推动神雀军伍变革。

德善皇帝薨,启沣太子顺利登基荣登大宝,为稳固皇权施展心中筹谋,在军伍之中借助的便是这些积怨甚深的军户氏族之力,靖王被夺权,幽居王府而不得出,因靖王谋划于军伍中得势的游魂一系遭到打压,或卸甲归隐、或远赴边关、或降职发配,不得不远离权力中枢,至此,靖王军伍改革之举分崩离析陷入蛰伏。

靖王军伍改革不存,神雀军伍在昌晟皇的默许下便是旧貌、新颜互换,也幸得靖王多年操持,为神雀军伍中留存大量百战老卒,不然羽谷关战事也不会坚持到僵持之局,初一接站便会是兵败如山倒一败涂地的局面。

夏族乃至神雀承平已久,既对也不对,改朝换代哪能一帆风顺,叛乱反抗必不可少,然则除却这些外,当真无兴兵之时,夏族周边各国来犯自有戍边军关应对,因此也就形成两个极端,边军凄苦不受待见却战力不俗,都指装备精良却是养尊处优。

昌晟皇对于军户氏族是既利用又拉拢打压,庞大的军户氏族怎会没有怨言,倘若謌克敌兵未攻下五羊,大军攻打羽谷,这所有的一切便能够依靠时间缓缓消磨得以妥善解决,可恰恰是五羊一事脱离昌晟皇谋算的轨迹,形成现在这般的乱局。

謌克攻下五羊关,并非如昌晟皇所猜测那般侵扰劫掠王、荒二郡,直接率军沿驿道攻打羽谷关,令昌晟皇始料未及措手无策。

昌晟皇所选以周斌安为首的这一系尚未真正成长起来,战事既起不得不仓皇应对,神雀军伍特别是都指体系中,军户氏族依旧势大,随着战事进展,伤损不断扩大,军户氏族的怨愤与抵触也是日益剧增,新卒招募推延眼中,兵力不及战事维艰,看似庞大强横的王朝,实则却是外强中干银样蜡枪头的样子货中看不中用。

五日时间,承宣宫外跪拜谏言的都察院御史早已昏倒被皇侍服侍汤药后送回府中,右都御史刘飛欲再前往宫外跪拜,当夜刘府迎来神雀一位贵人,不到一个时辰的长谈,刘御史便放弃跪拜谏言的打算,这位一心为神雀、为夏族的刘御史这夜过后便显得苍老许多,双眉紧皱心绪不宁。

七日后,礼部渚郎中使节一行,返回京城。

使节入京,羽谷关外北蛮敌军的要求准确的说是謌克汗国的要求也传回神雀朝堂、京城。

翌日,承恩宫。

和谈顺利,神雀百官看似争执不休吵得沸沸扬扬,然则对于和谈其实并不反对,只是言语之中颇多担忧与抵触,不过是和稀泥般的言辞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只有军户氏族体系出身官员旗帜鲜明支持和谈。

看着座下文武百官,昌晟皇双手攥这渚郎中递上来和谈条款奏本脸色铁青,北蛮竟然奢求神雀皇族与謌克大汗结为姻亲。

“渚郎中,此次和谈,卿为使节,代吾向宫内诸卿宣读吧。”

“今日吾身体不适,退朝吧。”

昌晟皇示意皇侍将奏本复递给渚郎中,起身离去。

奏本本就是渚郎中所书,本无需奏本,可他却偏偏轻轻打开奏本,逐字逐句非常缓慢开始诵读,声音不高也不低,强调不急也不缓。

正如徐向召徐大学士所言,和谈赔付钱款,相对战事所耗不足道哉。

也正如郭盛郭尚书所料,当和谈真正确认后,承恩宫内文武百官反对者寥寥无几,特别是因郭盛大张旗鼓请各色人物高调拜请靖王出山无果,朝堂对于羽谷战事并无必胜的信念后,这种情绪更加浓烈。

整个承恩宫内,自渚郎中诵读后,也只有国子监学子出身尚未依附各大氏族,品阶底下的官员明言反对,连刘飛为首的都察院也沉默不语。

和谈条款中所涉:赔付钱款数目,罢战退兵时机、方式,钱款支付方式,五羊关易市驻兵、所易物品等,渚郎中每诵读一条,朝臣便交头接耳小声嘀咕,渚郎中似乎也知道,每宣读一条,便会略作停顿,待宫内响动稍歇,才会继续诵读下一条。

“为表和谈之诚以示两族友好,夏族神雀王朝皇族贵女该与謌克汗王结为姻亲。”诵读完最后一条,渚郎中快速合上奏本,躬身垂首快步返回朝班,将身形隐藏起来。

承恩宫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神色凝重,沉默不语。

宫内百官神色当真是千姿百态,各自用只有他们自己清楚的眼神、手势进行交流。

反对和谈的诸位官员义愤填膺不顾例朝规矩,毫不犹豫当即便疾步走出朝班,手指冲向渚郎中所在方位高声呼呵。

“什么?”

“北蛮大胆!”

“如此条款,渚大人当真也谈的出来。”

······

因皇族之女和亲,和谈陷入僵局,反对者多为游魂或破落氏族出身的国学学子,洁身自好品行高洁,不愿趋炎附势更不愿攀附权贵,虽权位不高,却是神雀文臣武将的基础,就连昌晟皇也不敢轻易做出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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