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藏武

《开元藏武》

第18章北境绣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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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谷关外,謌克大军营地,莫日根中军主帐。

“王爷,就是这个夏人,求见您。”哈日巴日进入帐内肃声说道。

听到亲兵千夫长的禀报,莫日根感到非常奇怪,战事激战正酣,怎么会有夏人冒着刀箭兵危闯入营中见他呢?莫日根仔细审视来人,年岁不大一身青山,虽被亲兵五花大绑神色却无惧怕,满脸刚毅。

“夏族学子胡峰,见过王爷。”胡峰双手被缚,帐内环视便确认莫日根为主事之人,朗声说道。

“胆子不小啊。”莫日根轻笑道。

“学子此番前来,乃是遵主家之意,商谈退兵事宜。”胡峰毫无所惧肃声说道。

“退兵?主家?”莫日根感到莫名其貌,看向胡峰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一般。

“王爷没有听错,学子冒死面见将军正是商谈退兵一事。”胡峰肯定的回道。

莫日根死死盯着胡峰,再三确认他不是在胡说,扬起胳膊正欲让哈日巴日将胡峰给押下去,却有缓缓放了下来,缓声说道:“退兵也不是不可啊,只是让本王如何相信你呢?”

“学子甘冒身死之险得见王爷,若只是为了诓骗您,这个代价是不是有点太高了呢?”胡峰说着话自顾自来到火架边,背过身用炙热火焰直接将绑缚在双臂上毡布条子烧断,缓缓推下外褂轻轻拍打。

看着胡峰旁若无人如此胆大行事,就算是在刀山火海中爬出来得莫日根也莫名感到敬畏,謌克崇敬强者,因此对胡峰的态度不自觉开始有所转变。

胡峰俨然将这中军主帐当作自己的地盘了,自己个坐定后示意莫日根坐下来。“王爷,贵国大军围困羽谷关已三月有余,可曾攻下,没有吧。贵国攻克五羊关用了多久呢?想必王爷比学子更明晓其中底细吧,五羊关不过是夏族戍边军关,羽谷关呢?与五羊关相比,身为领军攻关之人,已然领教过了吧。以学子看来,此时罢战休兵言和,不管是对归国还是神雀都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胡峰说完也不看莫日根究竟是何反应,径自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水,竟然开始品了起来,抬头看向莫日根轻声说道:“神雀有九大郡,各郡都督府、都指营、都指司军兵何止百万,五军都督府下五大营神机营、边军营、器军营、天字营、千军营涵盖军械打造、军备打造,倘若神雀全力以赴仅是精良装备武备百万军兵贵国可敌否?神雀军伍战力比之贵国纵然是有所不如,羽谷关墙高池固也足以弥补,贵国可克否?战事开启多倚兵锋锐利,战局僵持却需双方底蕴,贵国可久否?修习之武者,夏族不知凡几,反观贵国王爷又有多少勇士可供调用呢?战事持续日久,夏族武者逐日汇集羽谷关外,日益增多实力愈加雄厚,细水长流,王爷大军又有多少勇士可供迎战呢?残血夜虽已过去多年,夏族族人自强之息未熄,开始向羽谷关集结自愿成为守关兵卒,王爷麾下又有多少青壮可供驱使呢?”

胡峰避重就轻的一番话让莫日根内心泛起涟漪,大军围攻羽谷关久矣,各部伤亡惨重怨言不断,就连莫日根也不清楚大军有多少次攻上关墙,可却总是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羽谷关看似是那无根浮萍唾手可得,而又遥不可及。

特别是开春之后,战事残酷远超莫日根的预测,羽谷关守军战力逐步攀升,守关军兵的韧性逐日增强,攻上关墙所付出的代价也越来越大。大军周边那些零零散散的夏族武者专伺袭杀探骑与游骑,普通青壮与奴隶无力应对,不得不调动军中勇士进行围捕诱杀,致使攻关战力有所缩减,此消彼长攻打关墙显得愈加吃力。

“难道就凭借你这空口白牙就让本王二十万大军无功而返吗?不觉得异想天开了吗?”莫日根玩味十足厉声说道。

“王爷,学子确实是一个卒子,而且是过河的卒子。”胡峰语气肯定,充满自信的强调道。

“过河的卒子。”莫日根轻声重复了一遍,低下头吃酒掩饰自己脸上不解的神色,

不知是想到什么,突然抬起头看向胡峰语气严肃的说道:“敬重你是个汉子,说说你的条件吧。”

“退至五羊关,钱百万。推出五羊关,钱三百万。”胡峰缓缓道。

“仅此?”

“仅此!”

······

京城、皇城、后花园。

就在胡峰进入莫日根中军大帐没多久,昌晟皇宣召兵部尚书郭盛入宫面圣。

“郭卿,看看这花园内,如何?”昌晟皇将郭盛扶起,指着眼前的花园,朗声问道。

“百花齐放竟吐芬芳,繁花似锦譬若世事。”郭盛稍作思索,缓声回道。

“繁盛似世事,郭卿是这样认为吗?百芳竞艳独缺牡丹啊。”昌晟皇面带笑意看着郭盛轻声说道。

“听闻药郡青州阳城姚氏一族擅育牡丹,尤以姚黄为佳,花色多变花形丰满光彩照人气味清香,素有‘花王’之称,臣这就亲自前往药郡为吾皇花园增色一二。”郭盛缓声说道。

昌晟皇环顾圆内,目光看向眼前花园,眼神似乎有些飘忽,语气中多有遗憾之意,轻声诉说着。

“姚黄花王之名,吾多有听闻,只是药郡青州对吾而言,还是有些远了,姚黄被姚氏精心呵护,又怎能经受这一路的风吹雨打,还是过于娇柔。”

“吾钟爱豆绿,天生地养栉风沐雨因生存而厮杀,风骨十足,南境所出看似珍贵繁华,然比之北境所出,所欠缺的恰恰就是这份风骨,在吾眼中,妩媚妖娆终究还是不如傲骨嶙嶙更有韵味。”

“说起来皇叔也是爱花之人,多年前曾在君山喜得一株绣球绿,当时吾还是皇子,多次拜求皇叔,均遭拒绝,这几日吾听闻这株绣球绿不仅长势喜人且已分移培植出两株,想必皇叔应该舍得送吾一株了吧,圆中若有绣球绿,统领圆中百花,想必再无与之比肩者吧,纵有北圆也多有不如矣。”

“哎,可惜啊,吾对皇叔多有愧疚,这绣球绿啊,与吾无缘喽。”

昌晟皇看着园中百花满脸遗憾,眼神却开始聚集在郭盛身上。

感受着昌晟皇炙热得目光,刚入夏没多久气温尚未回升,郭尚书却已是满脸汗珠,始终不敢抬头,就连眼帘都不敢向上翻动丝毫,盯着掀开茶盖的茶汤,似乎要数清楚这茶汤内究竟有多少根灵茶。

郭盛默数灵茶,昌晟皇亦不再言语,花园凉亭内的气氛顿时为之凝结,几位皇侍更是小心翼翼侍奉着大气都不敢出。

“郭大人,茶汤有些凉了,让奴婢给您再换一盏吧。”皇侍司侍案苏喆锦在昌晟皇眼神示意下,轻声说道。

“劳烦苏皇侍了。”

“郭大人心忧国事,为郭大人分忧亦是为陛下分忧,身为皇侍当是本分,如何敢劳郭大人盛赞。”苏喆锦缓声说道。

郭盛听到苏喆锦这么一说,脸色顿时变了,匆忙起身,向昌晟皇行觐见礼,言辞诚恳的哀求道:“为吾皇分忧当是臣子本分,臣下与靖王乃是姻亲,这就前往王府求来绣球绿,为花园增色。”

“郭卿应深知吾心,吾这园中所缺乃是统领百花比肩北园的绣球绿啊。”昌晟皇扶起郭盛满怀欣慰,言辞中却又另有所指。

“臣下明白,定为吾皇求得‘此花’。”郭盛看向昌晟皇神色坚定道。

“吾,多谢郭卿了。灵茶呢,没见到郭卿已是口干舌燥。”昌晟皇高声喊道。

郭盛走出皇宫,坐进马车后,身上那副惊恐、惧怕、疲乏的模样已然消逝,随之而来的便是踌躇和犹豫。

羽谷关战事僵持不下,徐向召徐学士为首及几位户部、布政司朝臣奏议以财货赔付达到休兵罢战的目的;都察院御史和国子监出身的部分朝臣则是站在夏族大义上,以铁血强硬手段应对敌军;更多的朝臣则是摇摆不定犹豫不决。

不管朝臣如何争议,羽谷守军战力孱弱,战事伤损、耗费过多,各郡包括京邑都指体系军兵怨声载道,甚至连番上奏言无兵可出,这些都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昌晟皇也感到无与伦比的压力,不得不寻求解决之道,不得不选择妥协寄希望于那位从军多年战功赫赫的皇叔yu,期望羽谷关战事能够得以改变。

昌晟皇讨伐檄文广为传颂,夏族游魂及各氏族积极响应,自持实力不俗者约三五同道知己北上杀敌,各氏族也是纷纷慷慨解囊以资守军,抵御外敌各出手段,场面看似轰轰烈烈全族愤然,然则对于羽谷战事、神雀大局而言,虽有帮助却不足以改变战局。

因五羊关一事,王、荒两郡对于神雀朝堂已现阳奉阴违的苗头,两郡与京城已然是离心离德,包括京邑在内其他几郡,对于京城的非议更是与日俱增,奏书一封封垒摞在昌晟皇的书案上。

羽谷战事,将神雀所有隐于暗中的矛盾、纷争全都引爆,纷纷浮出水面,军伍特别是都指军伍操训松弛战力底下、军户体系千疮百孔形同虚设、各州特别是各州所辖城池为氏族把持政令难以贯彻、各州对朝堂是怨言不断、游魂越来越多匪患日渐严重、氏族以姻亲相连游魂出身国学学子仕途无望、氏族势大影响力逐步增大私欲日重朝堂税银大幅缩减、京城朝堂对地方掌控已至冰点、······诸般种种一旦处理不当,神雀将陷入分崩离析的境地。

此次宣召郭盛入宫,昌晟皇的意思再明晰不过,希望郭盛这个与靖王有姻亲关系的心腹重臣,能够为其排忧解难,请靖王这位神雀国之柱石出山,了结羽谷关战事以解神雀燃眉之急。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距离郭府是越来越近,郭盛始终没有做出决断,就在郭盛马车后方不足十丈的距离内,自他出宫后,便有几位身着皇侍服饰的皇侍一直跟随着,似是并不担心被前方的兵部尚书郭盛郭大人知晓。

郭盛在马车内身陷困顿,徐向召徐学士在郭府正厅却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是团团转,不断催促厅外仆人,询问郭盛何时回府,听过胡峰回京禀报后,以财货赔付达到休兵罢战的目的确实可行,只是謌克领军之人所附带的硬性要求,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竟然是希望神雀皇族与謌克大汗结为姻亲,謌克方才相信神雀言和诚意。

“来人,持吾名帖,请中军都督府、左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府三军左、右都督前往靖王府,告知列位将军,请靖王出山乃是吾皇之意。”郭盛最终还是做出决定,只是行事方法却有些出乎意料,略显怪异夸张。

郭盛马车行至岔路口,并未向郭府行走而是前往靖王府方向,马车后方的皇侍有一人转身离去,对于那些提前离去的随从,这几位皇侍并不在意。

不到半个时辰,便已有三军都督府的都督赶到靖王府前等候。

郭盛走下马车,见只有中军右都督孙鑫睿、左军左都督付腾钊、右军左都督李仕子,收起所有情绪脸上瞬间挂满微笑,走上前去见礼道:“下官见过三位都督,劳烦诸位了。”

“见过郭大人!”

“见过郭大人!”

“见过郭大人!”

孙、付、李三位都督朗声回礼。

神雀五军都督府,以中军为主,其他四军看似不分主次,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又怎会没有上下之分呢,相对而言依次为前、左、右、后,就在三位都督向郭盛见礼后,左军左都督付腾钊、右军左都督李仕子不着痕迹的向后退半步,中军右都督孙鑫睿上身微微前倾轻声问道:“郭兄,吾皇是···”

郭盛看向孙都督,恭敬中似乎又带有一丝倨傲,“孙都督如今局势维艰,吾皇也是心忧羽谷战事,承蒙吾皇厚爱,可下官却是诚惶诚恐啊,唯恐有所不殆,还望孙都督、付都督、李都督看在几十万守关将士的面上帮扶一二。”

孙都督对于郭盛脸色上那丝一闪而过的倨傲颇为不屑,面带笑着沉声说道:“郭大人心忧国战,替吾皇分忧,理所应当啊、理所应当啊!”

“郭大人,请!”

以孙都督为首三位都督略微斜身,朗声道。

“哐、咚,哐、咚!”

郭盛躬身阔步上前,叩响靖王府府门。

靖王府大门已经有太久没动过了,门环布满锈迹,郭盛知晓王府规矩,叩响正门门环后,便引着几位都督前往角门。

郭盛几人刚到角门外没多久,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安护卫打开角门,看到郭盛也不过是颔首示意,再见到郭盛身后几位都督,行以武礼神色肃穆郎声说道:“标下见过三位将军。”

郭盛笑脸以对,朗声问道:“安校尉,王爷可在府中吧,郭某与几位都督有要事拜见。”

安护卫听到郭盛这么一说,又恢复那副捎带懒散的模样,轻声说道:“王爷早已闭门谢客,郭大人与几位将军想必是知道的,还请回吧。”说完便又看向三位都督,见礼后略有歉意的再次说道:“三位将军,请恕标下冒犯,请回吧。”

“咯吱,嘭!”安护卫直接关上角门,转身离去。

郭盛吃了个好大的闭门羹,却并无丝毫的不虞,转身便与三位都督有说有笑的,三位都督对于靖王府的态度更是早有体验,彼此一番虚礼寒暄后便各自离去。

郭盛坐回马车上,并不着急返回郭府或是兵部,反而叮嘱车夫驾驶马车出京前往郊外。

徐向召一直等候在郭府,直到月明星稀烛火摇曳,依旧没能等到郭盛回府。

翌日,郭盛亲身请动几位御史和学子出身的各部司堂主事,前往靖王府拜请靖王出山,解神雀羽谷战祸。

角门打开,安护卫依旧没给郭盛什么好脸,比之昨日还有所不如。

第三日,郭盛亲架马车,请来几位致仕后留在京邑的前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吏部尚书、礼部尚书叩响靖王王府大门,期望靖王能够拨冗相见。

角门都未打开,安护卫直接隔着门墙,告知几位大人,王爷闭门谢客多年,请回!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

郭盛锲而不舍,几乎将他所有能够请到的朝臣都请了一个遍,兵部尚书郭盛代昌晟皇请靖王出府,再领神雀军伍,以解羽谷兵患、消神雀军危,闹的是沸沸扬扬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羽谷关外、鞑子中军大帐。

已是深夜,莫日根独自一人呆坐在大帐内,矮案上放的便是哈日巴日递上来的今日战损军报,还有各部帐主的抱怨,身为领军之人的莫日根愈发感到艰难,今日夏族学子胡峰的到来让莫日根心生动荡。暗自想着:“适时退军,为謌克谋取巨大利益,缓缓抽取夏族底蕴,徐徐图之,当不失为良策,何况还有那位相助,皇族之女姻亲,也足以令神雀动荡,对謌克而言未尝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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