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仆令

《鬼仆令》

第21章方舒入幻境梦回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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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舒追着吕二,进入荆棘林。

“方舒……方舒……”

森林深处传来阵阵女子的呼唤声。那声音十分模糊,听得不太真切。

方舒眼眉一立。

“妖魔鬼怪,兴风作浪!找死!”

手腕一扬,对着那声音的方向打了一道法术。

寒光没入阴影之中。

耳朵里的靡靡之音随之消失。

“孤魂野鬼。哼!”

话音刚落,方舒突然感到天旋地转,就觉着脑子里“嗡”的一声。

“哎呀!”

翻身栽倒在地。

方舒是真的有能耐。他在失去意识的一刹那,以瞬咒的方式为自己加持一道明心咒,守护灵台一点清明。身体刚一沾地,便“腾”的一下,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他猛的睁开双眼,横眉立目扫视四周,眼前鬼影重重,物换星移。

方舒发觉自己正走在一条长长的通道中。通道两侧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正前方有一个白色亮点。那里也许就是这条通道的出口,只有不停的往前走,才能离开这条通道。

他试着用明灯咒照明,但是明灯咒竟然失效了。不止明灯咒失灵,还有驱鬼咒、火弹咒,等等法术全部失效。

方舒心里就是一翻个儿。心说话:我这是中了鬼物的烟泡鬼吹灯,此刻应该是在鬼物制造的幻境之中。

“小小鬼物也敢在我面前兴风作浪,看我破了这幻境,杀出去将你抽魂炼魄!”

方舒心里狂傲不羁,但是行动上却打起一百二十分的小心。这就是方舒,战术上重视敌人,战略上藐视敌人。虽然狂傲,但不狂妄。不是那种毛手毛脚,头脑一发热就拿肉拳头去碰人家铁疙瘩的愣头青。

他从背后撤出镔铁棍,提在手中。也不管有用没用,口中默念明心咒的咒文。

“方舒……方舒……”

那声音听着是名女子。怎么这么熟悉呢?好像是娘的声音。

不行!那不是真的,是鬼怪的幻术,我绝对不能上当受骗。

“方舒……方舒……”

这声音听着好生的温柔。

回想起承欢在娘膝下时的点点滴滴,方舒的心都碎了。

“娘啊……娘!孩儿不孝……还未为你报仇雪恨……”

可怜的方舒,即使是现在,他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怎能不想娘,不念娘呢?

听着娘的呼唤声,方舒早已泪流满面。

他把心一横。管他呢!就算这里是鬼怪制造的幻境,能让我再见一眼娘的样子,我死而无憾!

方舒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眨眼之间,他已经身处一间三丈见方的茅草屋中。

熟悉的环境。正中央一张缺了一个角的木头方桌,高低桌腿,用一块青石垫着保持稳当。两条板凳,一高一矮,一长一短。方桌上茶壶碗筷一应俱全,只是那些碗没有一个是完完整整的,要么开裂要么缺口。抬头看,稻草铺的房顶,黄澄澄的草料,都是刚刚晒过的,散发着草木的香气。阳光穿过纸糊的窗户透进屋内,照在地上勾勒出窗框的形状,这么温暖,这么安逸,就连光束中的飞尘也在这一刻一动不动地悬浮在空中,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方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面前站着一位妇人,是娘。

娘一身农妇打扮。年纪在三十上下,黒珍珍的脸膛,身材壮硕。头罩青布绢帕,身穿灰布粗衣,腰系围裙。长着一张方脸,两道一字浓眉,通关鼻梁,方口阔腮,笑起来满口的大白牙。显得那么朴实,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

“娘!”方舒急了,一把拉住娘粗糙的手,“娘,快跑!有吃人的鬼!”

“嘣!”

方舒脑门子挨了一记爆栗。

“小兔崽子,整天胡思乱想。青天白日哪来的鬼,就算有鬼,也是你这只讨债的鬼。日上三竿了,赶紧给我起床练功去。”

方舒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茫然。他开始分不清现实与幻境了。

方舒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摸了摸娘的脸。

虽然有些粗糙,那是长期在日头下暴晒所致。但是,娘亲的温度,熟悉的触觉,令方舒感到安心。

娘也抓住方舒的小手,握在掌心里轻轻揉搓,就像攥着个宝贝。这可是娘的心头肉啊,攥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都不知道怎么亲怎么爱才好了。

“娘,你怎么也在这里?”

“傻孩子,今天怎么尽说胡话。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大概是饿了吧,娘给你做早饭去。趁这个间隙,你赶紧把早课做了。”

“哎!娘!我这就去练早课。”

方舒双手一撑床檐,身体向前一纵,真好比狸猫相似。飘身行落在地上,脚尖刚一点地,就“蹭”一下蹦起三尺多高,紧跟着连翻三个跟斗,就跟个猴儿似的,翻着个儿跳出茅草屋。最后落在屋前的空地上,不扬起一点尘土,声息皆无。

时值盛夏,才刚刚破晓,日头就十分带劲,阳光蜇得皮肤火辣辣的生疼。方舒闪目观瞧,茅屋的四周围,方圆十丈的范围,用灌木、藤条围起一道栅栏。栅栏已有些年份了,绿叶成荫,中间开满了红的、粉的、黄的月季,花香四溢。栅栏下种的是瓜果蔬菜,时下长势最旺的要属菜地里的蚕豆了。豆茎上结的豆子,一个个发得有小孩的拳头大小,绿油油的,煞是好看。有一只毛色黑黄的土狗,慵懒地躲在栅栏边、太阳晒不到的阴凉处。大概是守夜幸苦了,正在打盹。

方舒紧了紧裤腰带,抬胳膊抬腿,舒展了一下筋骨。来到院子当中,找了块空地,开始每日的早课。

只见他左手握拳右手立掌,拉开架势,先练了一套拳法。

“啪啪啪!”

一招一式,有板有眼,苍劲有力。开始的时候,还看得清楚他的出招。打到后来,拳速渐渐由缓入疾。只见方舒身形围着一个固定的点滴溜溜转动,肉眼根本跟不上他的身法。就觉得左面也是方舒,右面也是方舒,上下前后全都是方舒。

一套拳法打下来,约莫有一柱香的工夫。方舒收招定式,气不长出面不更色,这么炎热的天气,连大汗都不见出的,只有鬓角挂了几滴汗珠。

方舒挽起衣袖,用护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稍事休息。

紧接着,他又取下斜靠在茅屋边的一条齐眉棍。

这回他打算练一套棍法。

起手一招金鸡乱点头,在地上连点三下,分别点中三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子。

“啪!啪!啪!”

三块石头子被击得粉碎。

紧跟着,方舒倒拖棍棒,飞身而起,抡棒下砸,一招力劈华山。

“啪……”

以棍击地,扬起漫天飞尘。

再看那条齐眉棍,在方舒手里就跟活了似的,上下翻飞,呼呼生风,方圆三丈以内,尘土飞扬,气势不凡。

最后,他棍交单手,将棍在身后一背,收招定式。

同样是气不长出,面不改色。

方舒练完棍法稍事休息,又接着练拳脚,拳脚练完再练棍法。

就这样反反复复练了七八趟,日头也已经高起了。

那土狗打了个哈欠,撩开眼皮看了一眼方舒,换了个姿势接着打盹。

“早饭好了,进屋吃饭。一会还有药浴。”娘在茅屋后面喊道。

“知道了,娘!”

方舒把齐眉棍斜靠在茅屋壁上,走进茅屋。那条土狗突然来了精神,“汪”一声,也跟了进去。

桌上的破碗里盛着白米饭、馒头、还有自家种的蔬菜,另外还有几枚鸟蛋。

“咕噜噜。”

刚才做早课的时候,还不觉得饥饿,可一见到这些吃的,五脏六腑便开始集体发起了牢骚。

方舒跟个猴似的,“滋溜”一下窜到板凳上。那土狗也“滋溜”一下钻进桌子底下。

方舒一手一个馒头,嘴里还叼一个。吃馒头跟下饺子似的,都不带咀嚼的,“咕咚咕咚”遛过嗓子眼,直接下肚。土狗则在地上吧哒吧哒舔着狗食盆,吃得津津有味。

“慢点吃,别噎着。这孩子,吃饭跟抢似的。”

“娘,你也坐下一起吃。”方舒鼓着腮帮子,嘟嘟囔囔地,话都说不利索。

“在你练功的时候,娘已经吃过了。”

“既然娘已经吃过了,那孩儿就包圆了啊。”

“吃吧。多吃点,才能长力气。你先吃着,娘把草药下到浴盆里。你吃过饭过来泡药浴。”

听到药浴二字,方舒心里就是一翻个儿。每泡一次药浴,就是受一次罪。也不知道娘在药浴里面下了什么药,浸在药水里,皮肤就跟被刀割火燎一般,疼痛难忍。

“娘啊,村里的武把式都不是我的对手了,他们连我的边都摸不着,这药浴能不能免了?”

“傻孩子。练武哪能每次都是你打别人,别人不打你的道理。药浴的功效就是强筋健骨,让你更经揍。俗话说得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将来在你危难时刻,你就知道为娘的苦心了。”

方舒心疼娘。他嘴上抱怨,但是泡药浴这件事,哪怕他吃尽苦头,也从来不敢怠慢。

有药浴助他强筋健骨,方舒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九牛二虎之力。在与村里的武把式比武之时,有时候他故意让人家揍几拳,结果一点都不痛。相反他踢人一脚,可是一分力都不差,踢的那些武把式仰面朝天,摔了个屁墩。要不是方舒收住了力道,非把人给踢死了不成。

“哎……可惜为娘的见识浅薄,要是你爹在这儿就好了。他的本事可大了,一定能教给你更多能耐。”

娘说到爹的时候,眼泪吧哒吧哒就掉下来了。

方舒打小就没见过他爹,是娘一手把他抚养长大。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因此小方舒明白事理特别早,也特别心疼娘。

再小一点的时候,他见村里其他孩子有爹娘疼着,心里不是滋味,就会问他娘,爹去哪儿了。每问一次,娘就掉一次眼泪。一来二回,方舒怕再惹娘伤心,便不再问爹的事了。

这回方舒没提他爹的事,是他娘自个儿想起爹来的。

方舒百般安慰,又是捶背又是讲笑话,好半天才把娘哄笑了。

“娘,你看我,这满身的能耐,都是您教的。还有这一副铁皮铜骨,也是您每天上山采药,用药浴泡出来的。在我看来,您的能耐才是天底下最大的。”

谁人不爱听奉承话呢?尤其是自己心头肉说的体己话,更是破涕为笑。

不过,娘毕竟是长辈,在儿子面前还得端着点为娘的架子,笑过之后,把脸一板,假装嗔怒。

“你这孩子,年纪不大,倒是学会了拍马屁。你要真想娘开心,好好练功便是。将来继承你爹的衣钵,救死扶伤,除魔卫道。”

说到爹的事,方舒心里老大不服气。心说话:这个爹生我不养,算什么爹,有他不多,无他不少。就算他能耐再大,救的人再多,但是对我和娘一点责任都没有尽到。我才不要做那样的男人呢!更何况我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全凭我娘口述,是真是假我还得亲眼见证。

俗话说的好,相由心生。方舒心里想的事,就会不经意的表现在他的脸上。

只见他二眉紧锁,眉心之间隐隐约约有一道浅红色的竖纹,显得很不耐烦。

娘哪能不知道自个儿孩子的心事。不过,方舒他爹做的事,对与错不好分辨,因人而异。就拿她来说,心里爱慕方舒他爹的正义勇敢、任侠豁达,但面对每日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又会怨恨自己找了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想着想着,眼泪又吧哒吧哒掉了下来。

“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想我爹了?”

娘爱怜的看着小方舒,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头。

“屁大点的孩子,你懂个啥。说起你爹,为娘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

“你爹走的时候,给你留了一件兵刃,说等你长大成人后交给你。为娘本等你十六岁再交给你。可是这几天为娘总是心神不宁,这眼皮跳个不停,觉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想来想去,决定把你爹留给你的兵刃提前交给你。”

“娘你不要胡思乱想,一切不都好好的吗?”

“但愿是为娘的多虑了。”

娘摸了摸方舒的头,再擦拭了眼泪,起身往茅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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