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梦演

《千秋梦演》

第217章 风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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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热闹呢,比起路过的那些地方还要热闹……”

走在路上,看着漫天剑芒和枪芒朝自己袭来,忘秋面色淡然,曲指一握,单手一挥,顿时朝他袭来的余波纷纷改道,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地皮卷起,整片大地似是被无数锋锐之物犁翻,底下冒着细微的黑气,无数的诡异深藏其中,仿若这里曾是九幽绝域一般,带着说不出的恐怖。

“果然,还是好乱,虽然看得懂,但,还是好乱。”

默默地拿出了扭曲的不像话的地图,忘秋坐在地上默默地端详着,如此喃喃自语。

“也许,我需要一个老人给我带路,你说是吧,老人家。”

回眸一撇,看着站在远处的于闻,许是觉得自己被窥探了,忘秋叹了口气。

“我可以带你去,我知道未央殿在哪。”

从树后现身的于闻看着少年,默默提议道。

“那……”

忘秋拿出了地图,欲要交给于闻,许是觉得他需要这个。

“老夫愚钝,看不懂这种精细物件,您若是给我我反倒不识得了,还是免了吧。”

于闻摇了摇头,拒绝了少年的好意。

“额……这……老人家,你确定吗?”

忘秋有点不太肯定的问道。

“确定。”

于闻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位少年师尊,微微一笑,只是笑容带着几分苦涩,就连手上的书卷不由得攥紧了几分。

“那什么……属实是无以为报,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

许是觉得光让老者带路有点说不过去,忘秋看着眼前老者,有点不好意思。

“为您带路是我的荣幸,岂敢谈什么条件,这样不好。”

老者摇了摇头,果断拒绝了。

“等价回报等价,代价交换助力,等量的交换往往意味着等量或者超量的助力,若是您不索要代价,恕我直言,还是算了,无非是用时长一点罢了。”

忘秋看着不敢向他索要任何代价的老者,微微皱起眉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悦。

“晚衰之龄,如此昏聩,不通事理,是我着相,受教了。”

于闻拘首一礼,腰弯的很深,浅褐色的眸子带着一丝惭愧和惶恐,而他的语气却显得越发恭敬。

“受教不敢当,只是觉得这样不好。”

忘秋笑着摇了摇头。

“若是不嫌,还望老师教我此书此理。”

默默地拿出了手中书页递给忘秋,老者的面色罕见的从古井不波,变得有些许忐忑。

“未成师,何以言师,你我未有师徒之实,我也未曾教你什么道理,实不敢当。”

忘秋接过于闻手中书卷,一脸正色的讲道。

“我曾经有位老师,他跟我讲过,凡是达者,自可为师,若您是达者,我叫声老师又有何妨。”

于闻看着眼前少年,如此说道。

“你这句话……我听一个家伙讲起过,只不过……不过啊,他是个惫懒性子,平常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好像是什么世俗所认为的自由是想干什么干什么,而他的自由是想不干什么就不干什么。”

思及少年,少年手中拿书,却是不经意的笑着。

看着少年如渊似海的墨瞳和不失礼貌的笑容,听着少年浅淡的话语,在这一瞬,于闻有点恍惚,感觉眼前的这位似乎跟记忆里所熟知的少年有点出入,温柔的不像话,似是不明世道险恶一般,没有一点保护自己的锋芒,一举一动皆是真诚,看不出丝毫做作,跟个白纸一样。

“您讲的那位,实乃吾辈难以匹及,纵是后世天骄仿若过江之鲫,也是半点不如,如此不滞于物,即便如我这般年岁,也是难以奢望。”

于闻叹服道,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感慨。

“虽然不太清楚,无滞于物是什么,不过在我看来还是做自己最好了,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做好自己想要做好的人,有自己想要背负的,有自己想要做的……比起他,我还有很多不足,他什么都会,虽然他总是说自己只会一点……不过啊,该会的我还是都会一点的……据他所说,貌似是那么一回事……”

少年抚弄着手中书页,看了起来。

“该会的都会了,那不该会的又是什么,什么又是你不该会的”

而于闻看着看书的少年,也是罕见的沉默了。

听着远处的兵器轰鸣,地表碎裂的越发频繁,涌上的黑气也是浓郁了起来,于闻看的出来,那是世俗欲壑难填,是天上人神不顾信民,一味搜刮香火而产生的香火荼毒。

看了眼三千里外的未央殿,那敞开的大门里依旧幽深,里面的殿主依旧没有插手的意思,征战的君和帝对此也是坐视不理。

似是没有一个在意这件事一般,亦或是他们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只是跟他们无关,他们也懒得管。

“身在过去,爱莫能住,身在未来,冷眼旁观,身在现在,无心无力,此番此景,除了自作自受,想必也怨不得谁吧。”

看着地上涌上的黑气已经有液化的趋势,于闻很是心惊又有点快意。

既登神位,庇佑一方,身染香火,不死不灭。

可这也仅是表象迷惑罢了,信众多了,是非也多了,信众的心思也是复杂多变,他们的信仰也会随之变质、扭曲,更加变本加厉。

不死不灭都是有着各自的代价。

如看书的少年所说的那样,这是代价,等量的代价换得等价或者超量的助力,世上哪有白来的馅饼。

所谓的不死不灭,对于那些人神,无非就是一道可怕的枷锁罢了。

“怎么了么?老人家,你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可怕,是发生了什么吗?”

抬起头,合上了手中书卷,忘秋有点疑惑的看着目色冷淡的于闻。

“没……没事,就是突然觉得,您很干净……很干净。”

于闻收敛了神色,看着眼前这位没有分毫烟火气的少年,语气多了几分感慨。

“老人家不也是如此吗?”

少年看着眼前的于闻,很是单纯的反问道。

“我不一样。”

于闻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惭愧。

“喔,不过老人家,说来也怪,,你这书跟我看过的两本书很像,不过你这本有名字,那两本没有罢了。”

忘秋看着已是合上的书卷,有点在意的跟于闻说道。

“我……还是头一回知道,这本书有名字,能跟我讲讲吗。”

于闻有点震惊的看着由于常年摸索而显得有些泛黄的封皮,却是看不出任何悼纹字样。

“前两个不认识……他没教过我,不过后三个却是识得,是风华录没错了。”

随着少年的低吟,手上的书页却是无风自动,不断有黑色的悼纹从书页浮出。

而目睹这些悼纹浮出书页的时候,于闻慕然间似是看到了古今英豪的慷慨悲歌,那是诸时代的落暮,诸王流血、诸帝陨落,万古英杰齐齐哀鸣,王座上面目模糊的至尊手握悼剑看着远方,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隐约之中,他看到了一个遍体鳞伤的霸者向天挥剑,催动一身横世仙经的他,霸道而横绝,带着视死如归的气概挥剑。

而他的上空却是出现了一道箭矢,仿若煌煌大日一般,朝霸者径直射去。

如同避无可避一般,一代霸者竟被当场射穿胸膛,蓬勃的热血撒溢,而他看到了前方手持巨弓的神明,目中竟带着些许解脱之意。

草草的为一代霸者埋尸荒野,神明潸然远去。

在神明走后不知多久,霸者的葬尸地却是出现了一道手持黑伞的白发少年驾舟而来。

口颂悼辞的他,为所有王者悼颂,带着一股横渡万古的意蕴,摆渡着霸者残存的真灵。

那位战死的霸者是止戈,而那位手持巨弓的神明是大羿。

而他们的战斗只是无数战役的一幕,那片土地葬下了太多,他甚至看到了与他同行的游惑、瑶光和聂的尸首。

诸王众帝在征伐,圣者也在论道,大道之音响彻诸地。

高座上的至尊依旧在遥望远方,那是一道天堑,高到不可逾越。

那是诸王众帝的家乡,他们就来自那里。

目睹了无数战役的于闻总是能在战后的坟冢上看到那位驾舟而来的白发少年,手持着黑伞,摆渡着王者的真灵……

可有一天,他却是看到了昔日射杀霸者的大羿背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持弓挎刀,四处杀伐。

而在那天,流血漂杵,纵是如大羿那般神勇也是不敌身前莫名出现的敌手。

手中的巨弓断折,箭矢碎裂,手握长刀的大羿断了一臂,身上满是血口,不断流出的鲜血沾湿了身后女子洁白的衣裙。

这一天,大羿迎来了陌路,他的血流干了,横尸荒野。

而在他死后不久,那个敌手也是远去。

少年驾舟而来,看着一息尚存的女子和尸身凉透的大羿。

默默地下了纸舟的他,却是未将大羿尸首埋葬,只是将他们送往了自己的纸舟,让他们远行。

而他却是一手持黑伞,一手执灯盏独自远去……

没有谁知道,这个白发少年去往了何处,又将面对什么,悼纹所带来的画面也是就此而止。

“万古风华,皆葬于此,何其悲哀。”

回过神来的于闻看着眼前少年,悠悠一叹。

“是个悲伤的故事呢,只是我并不喜欢。”

少年这么说道,手中书页化为飞灰,只留下一道封皮还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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