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异类

《三流异类》

第 71 章 一魂二魄9

上一章 本书简介 下一章

于是,一场剑术决斗最终变成了腿脚追杀,从傍晚到午夜,从黎明到清晨,白澜舟锲而不舍紧追不放,连不悔叫苦不迭后悔惹了这个麻烦精,最后避无可避,想到父亲正在蓬莱岛做客,求救无门只能上东境避难,两人这才同时出现。

一众长辈听完了一段小儿科式的打架胡闹,言家姐弟摇头闭眼,霍无疆憋笑憋得内伤,连应宗揉着眉头扶椅落座,脸上自然是不怎么高兴,瞥向连不悔道:“你弄伤澜舟爱宠,千不该不该慌神落跑,理应当即救治。糊涂虫一个!”

平日慈眉善目的晦魄君难得这样动气,所幸教训的不是别家娃娃,正是自家小辈里唯一一根独苗,也是他的义子,与白寒蝉、白澜舟他们年岁相仿,故而算是一起长大。

“是。”连不悔低头认错:“孩儿途中曾给那只猫输了些灵气,但它一直不见醒,澜……又紧追不放。我怕再惹他不高兴,就没停下等。”

白澜舟急赤白脸在旁边叫:“那你不会多试一次吗?八八一次不醒就输两次啊,把我们扔下自己跑掉,我都没来得及给它喂奶,全忙着追你了!”

霍无疆真的忍不住了,扶着肚子出来主持公道,嘴边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我说澜舟,你现在才是八八的爹,它挨打受伤你要担责任的吧?没事不招惹人家连公子,人家干嘛跟你动手?八八受了伤你还只管追人,孰轻孰重你自己要掂量的嘛!当然是先停下救……”

“你闭嘴!”白澜舟这会儿气怒交加,逮谁咬谁,红着一双眼睛瞪过来喝道:“还不都是你!要送也不送只胆大健壮的,八八那么小你就把它抱走,现在拖累我什么都要照顾,还不听话,我走哪儿它就跟哪儿,一步也摆不脱!”

“那你不要就还我喽,既然这么不喜欢。”霍无疆朝他伸手。

“我何时说不喜欢了!”白澜舟叉腰瞪他。

一屋子叽叽喳喳再吵下去都没边际了,言盈招手唤小童给俩孩子准备早膳,道:“来了岛上就要听姑姑的。澜舟,把猫抱过来我瞧瞧。”

白澜舟冲连不悔哼一声,抹抹鼻子,掀开衣襟小心翼翼把獾狸抱出来,交给言盈时还不忘出声纠正她:“盈姑姑这不是猫,是獾狸。”

“我认得。”言盈接过獾狸托在臂弯,摸了摸小畜生的四肢与腹部,最后再搪搪额头,又拨开眼皮看了看,尔后笑道:“这东西天性嗜睡,这是睡着了。你再等上半天,保准下午就转醒。”

白澜舟不可置信,抱过獾狸满面诧异:“睡着了?真的假的啊?”

“不信问你师君。”言盈取出手帕擦手。

白澜舟确实有点不相信,他跑到白玉休跟前,抱着八八双手递过去,与此同时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闹了这么久,君上怕是要责罚了,心下胆寒,赶紧低头装乖,温温顺顺地小声念道:“君……上,您能帮我看看八八吗?”

白玉休接过獾狸,没先动作,道:“殿上失礼,先去向诸君认错,再向不悔道歉。”

向诸君认错可以,可要他向连不悔道歉?白澜舟顿时委屈,扭扭捏捏着不肯动弹。见状,连应宗体贴宽慰,走过来拍了拍白澜舟的后脑勺,温声道:“不要紧,是不悔有错在先。我看澜舟你也已经不生气了,那大家就握手言和,都把此事翻篇,好不好?”

倒也没气到真要绝交的地步,白澜舟咬着嘴唇眼珠打转,最后把头一点,算是和好了。

一场插曲暂时驱散掉先前的阴霾疑云,连应宗道西境还有事务在身,不便久留,带着连不悔先走一步。

“都走了,我们也走吧?”霍无疆对白玉休道。

言家姐弟送客出岛,今日之事尚未谈毕,不过也不急在一时。栈桥上,言盈把霍无疆带到一边,认认真真将人看了一圈,最后一声轻叹,道:“经年不见,理当各有变化。不论你是防备我们还是别的,至少对山岚君,那些提防怀疑都不必有。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便就算你真的全忘了,可他对你的好不只在过去,我想日后的每一天,他依旧会对你很好很好。容竹,找个时机与他聊一聊吧,告诉他这许多年你到底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

霍无疆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虽然不明白言盈为何会对他……还有白玉休如此关切,或许人家就是单纯的热心肠。他心底泛过一阵迷茫,突然萌生出一种奇怪的失落感,忍不住回头望向栈桥边的白玉休,一时缄默无言。

时节已入深秋,翠晴峰上难得添了一重别样颜色,夹缝中生长的枫叶点缀在碧绿苍茫的深山里,像给一成不变的古老画卷抹下了一枝红。

白澜舟跪在潺潺流水的课室广场上领罚。

来来往往的小师弟们全不知内情,但求生欲让他们不敢多打听,下了课纷纷绕道别行,没一个敢往这边瞧半眼的。

能护自己的师兄不在家,白澜舟心下呜呼,知道今天是死定了。还好君上只让罚跪,比起用端正楷体罚抄礼记手札那样的惩戒,这已经算是最轻的了。

小白公子顶着秋日暖洋洋的太阳跪在石砖上闷头反省,突然面前遮来一道阴凉,抬头一看,霍无疆那张脸好死不死正好横到眼前。白澜舟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嗤道:“少来看我笑话!”

霍无疆嘴里啃着只刚从厨房顺来的热馒头,蹲身凑近他,拿手扇风故意把馒头味儿飘过去,坏笑着问:“饿不饿呀?”

白澜舟都要烦死了,挥手斥他:“你走不走?”

霍无疆“唉”一声,挨着他坐到地上,满脸苦恼道:“我才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是来跟你受罚的。”

白澜舟侧目:“什么鬼东西?”

霍无疆嘴里啃着大馒头,一脸气鼓鼓道:“不就替你说了几句好话么,你家那个师君……哎,他居然说我不知教导,说我过度宽容对你骄纵是害了你。这什么呀?你又不是我儿子,我哪骄纵你了?话说坊间传闻里对你骄纵放任的不该是他白玉休才对?!”

白澜舟有点错愕:“你替我说什么好话了?”

霍无疆大气摆手:“也没什么,就说血气方刚的年纪是要论个高低长短,抛开八八受伤不说,就算是普通较量也该有你身上这股不服输的劲,总要分出输赢才能罢休嘛!他小连公子跑得太快,这又不是你不战而屈人之兵,还没比呢,跑什么跑!”

“噗呲”一声没忍住,白澜舟夹着笑,挑着一边眉毛觑他:“你这歪理邪说,我家君上睬你才怪!怎么样,挨骂了吧?”

“他说我有病就快去吃药!”霍无疆气咻咻告状。

白澜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然后呢?”

霍无疆摊手:“然后就把我轰出来了。”

白澜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一坐一跪从晌午共患难到日落,依着规矩,当然是水米未进,足足饿了两顿正食,直到月上柳梢头,白澜舟揉着空瘪瘪的肚子奄奄哀叹,霍无疆也好不到哪去,他从不辟谷清修,一顿不吃就饿得慌,这会儿背上冒虚汗,胃也一抽一抽地疼。

“你这还要跪多久啊?”霍无疆都绝望了。

“七天。”白澜舟扶住两只膝盖稍稍弯腰减轻点重量:“好久没挨罚了,要是师兄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求君上少罚我几天。”

霍无疆真后悔啊,早知道白玉休会罚这么多日,就不该逞能扬言什么“好兄弟有难同当”。他一把老骨头的,跟年轻人拼什么劲。

月明星稀,入夜山林里气温骤跌,远远看去山头上竟有稀薄白霜化成的雾气。霍无疆坐得浑身发冷,尤其屁股贴着冷冰冰的石砖更是冻没了知觉。他饿得难受,一摸身上什么点心果子都没,更加丧气,睁着一双无神又困顿的眼睛无目的地四下乱瞟。

算了,找点天聊聊吧。

“喂,”他拱拱白澜舟的胳膊:“我听说在寒蝉之上你们还有一个大师兄?但他好像死了?怎么回事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白澜舟不想接话。

“瞎聊嘛!”霍无疆托腮:“不然一会儿你也可以随便问我点什么。”

确实是无聊,眼看整座翠晴峰从里翻到外也只有他们俩还醒着,不聊天不说话,怎么熬到明天日出。

白澜舟提了提腰肢,一边给自己捶背一边道:“大师兄在的时候一直跟着君上左右,他比我和二师兄拜师早,而且和君上都是出自南境白氏一脉,我们是入山后才改的姓名,大师兄是真正的白家人。”

霍无疆点点头:“照这么说,他跟山岚君是族亲了。”

“是啊,”白澜舟叹一声:“所以君上承位后对大师兄很看重,好多事务都会第一个想到交给大师兄去办。可惜……唉,就是有一回君上带着师兄下山,他们走了好些天都没回来,等大半个月后再见到他们,师兄已经奄奄一息了,是君上背着他回山的。再后来……好了我不想说了。”

霍无疆侧头看他,倒也没有说到伤心处要哭鼻子什么的,只是那种悲伤的情绪还是会萦绕一些在脸上。霍无疆伸手过去,带点力道拍了拍白澜舟的肩,又揉了下他脑袋,道:“世道不太平,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你师兄也是为了百姓,这才因公丧命。他是个英雄。”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存书签

热门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