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薛的现代平妖录

《老薛的现代平妖录》

第三章 现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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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师傅喝了一口茶,“你根本不是胡家的人,不然不可能连这种常识都不懂,想必是这些年那关外狐族借助萨满巫教大兴出马之道,因而其门下弟马众多,这些弟马把胡家的事迹广泛传布,所以胡家的声望在民间盖过了姬家和姒家,就连“五大家仙儿”中的狐仙儿都被胡姓给代替了。你这种“初出茅庐”的“菜鸟儿”当然不懂这些,你一定是从哪儿听说了胡家胡三太爷的几件事儿就记在了心里,然后现学现卖的打着他的名号招摇撞骗。为了让你的谎言更逼真一些,你还故意在人前扮出一副狐相,以此来诱导世人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见自己的谎言被拆穿,“刘老太”一时语塞,她怨毒的盯着薛师傅,将牙齿咬的“咔吧”作响。

然而薛师傅却丝毫不觉畏惧,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不仅不是狐仙儿,你连出马仙儿都不是,刚才我仔细打量过张家的宅子,宅子四周没有妖气,出马仙儿磨人的时候,本体都会藏在附近,那样的话我不可能一点儿气息都察觉不到,而且现在外面有至少百十号人将四周围的水泄不通,我不相信在这种情况下能有什么妖修能藏的不漏一点儿蛛丝马迹。所以我料定你不是出马仙儿,你此行的目的也根本不是修炼什么出马结缘之法。”

“刘老太”没想到这年轻人的眼光竟如此毒辣,仅寥寥数语就把自己秘不示人的老底揭了大半,惊诧之余,它用低沉苍老的声音问道,“你小子究竟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薛师傅冷冷的盯着“刘老太”,他目光犀利犹如两道剑芒仿佛要刺透“刘老太”那衰老的躯壳,“刘老太”见状,不由的被这两道迫人的寒光刺的浑身打了个寒颤。

“我跟你交谈多时,在你的身上也没察觉到鬼气,那你应该也不是鬼。不是妖也不是鬼,但是却有控人肉身的本事,这就有意思了,你到底是个东西?”薛师傅饶有兴趣的问道。

听了这几句话,“刘老太”又来了精神,它“桀桀”冷笑道,“我承认你小子有点儿本事,刚才那些都让你蒙对了,可就算是如此你又能奈我何?如果看不出我的来历你就不能动我分毫,到最后这具肉身照样是我的囊中之物!”

薛师傅倒也不恼,他微微一笑,“你说的不错,我现在还查不出你的底细,可是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我跟你保证我能在一炷香的时间里让你显出原形。”

“刘老太”微微一怔,继而阴鸷的说道,“你小子好大的口气!你现在连我的本体在哪都不知道,还想让我显出原形?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看着“刘老太”那死到临头还一脸狂妄的无知之相,薛师傅不由得冷哼一声。

“你是什么东西变的我其实一点儿都不好奇。不管你是多么诡异的存在都丝毫影响不到我,干我们这行的如果遇到的事儿不诡异那才是最大的诡异!实话告诉你,比你还怪的东西我见的多了!”

薛师傅的表情无比冷峻,年轻削瘦的脸上宛如蒙着一层摄人的凝霜,让他看起来与这个年纪的其他人有股截然不同却又难以名状的气质。

恍然间,“刘老太”觉得眼前这个凡人男子像一个久经沙场的死士,他的眼神如同猛兽盯住了自己的猎物那般令人窒息。它还想开口叫嚣,可是它的喉咙仿佛被一双铁手死死钳住了一样,任它如何努力都发不出任何声音。它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气场已经在无形之中被完全压制了。

薛师傅猛然起身,他圆睁二目指着“刘老太”厉声喝道,“你的本体就藏在这个屋子里!”

铜钟坠地,余音撼城。

一股寒意便如同蛇群一般瞬间蜿蜒到了“刘老太”的全身,它不能自持的抖了起来,宛如筛糠一般,一种令它极其不舒服的感觉顿时席卷了全身,

它想控制自己的窘态,可是却无能为力,自开了灵智以后它这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这是恐惧的感觉。

攻守之势瞬变,最初的猎手变成了猎物。

薛师傅的话音落下,屋子里便陷入了一种异常的宁静之中,方才那两股气场的纠缠与胶着早已不见了踪影,这是“暴风雨”之后的宁静,在他眼里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胜负已分,他不再理会眼前那具抖若筛糠的躯壳,而是继续打量起了这间屋子。

他一开始就知道,要想将这东西从刘老太的躯体的驱逐出去,找到它本体的藏身之地是关键,方才他之所以一直耐着性子跟“刘老太”“枉费口舌便是要为自己争取时间好借机将这间屋子探查一番,他相信这间小小的屋子里一定藏着破局的关键之法。

先前的一番查探并没有什么效果,纵然将这屋里的所有陈设都打量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但是他并没有灰心,他坚信那东西的本体就藏在这小小的屋子里。

到底会在哪儿呢?

薛师傅一遍又一遍的在屋子仅有的几件陈陋的家具上扫视着。一旁的“刘老太”也没闲着,它正在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从钳制它的那股气场里挣脱出来,这是困兽犹斗之举,它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凡人已经掌握了它的大部分秘密,就差将它的本体找到了。对于妖异来说,本体就是自己的软肋,一旦被人捏在手里,那基本就算完蛋了。所以它不顾一切挣扎着,想要在薛师傅得手之前从那股力量中挣脱出来。

然而一切晚了,薛师傅觉得自己已经发现了那个能够解开这团“乱麻”的“线头”。此时,他的目光正饶有兴趣的停留在屋子的一面墙壁上,那里显然有什么东西正吸引着他。

那是一面普通的洋灰墙,墙面刷白,但因为年头久了,原先洁白的颜色早已变得灰暗发旧,但是让薛师傅好奇的是在这面陈旧的墙壁上竟还有一处地方是崭新的,那是一处位于墙体中下方的长方形印迹,它的颜色依旧是洁白的,在四周灰暗色彩的衬托下显得十分突兀。饶是如此突兀,由于是在墙上的位置不太起眼儿,却也不易被人发现。

在目光无意中扫过的一瞬间,薛师傅便被这块印迹吸引住了:它真的太新了,仿佛刚出现没多久。他灵机一动,据刘老太的大儿子所说,她出事也才没多久,时间如此接近,莫非这块崭新的印迹跟附身在她身上的那个东西有关系?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必有蹊跷!他几步上前,摸着下巴仔细的打量着这面崭新的印迹:它宽约一尺长约两尺,最上方还有一个孔洞,从孔洞的形状和深度来看那似乎是一枚钉子留下来的。

钉子?在墙上钉钉子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用来挂东西。

薛师傅恍然大悟,这片墙面之所以没被尘土染旧,想必是以前有人在这里悬挂过什么东西,从印迹的形状大小以及悬挂的位置不难判断,这里曾经——有一面镜子!

错不了!这里肯定有一面镜子!

薛师傅异常兴奋,他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枚钉子留上的孔洞,洞口四周尚有稀松的墙灰残存,这应该是钉子被拔出墙面时留下的,看来他刚才分析的不错,这面镜子的确是最近几天才从这里被人摘掉的。

他低头略一思忖:“刘老太”这几天把全家上下都折腾的鸡犬不宁,据张家老大所说,自出了这个邪乎事儿以后,来这间屋子里最多的也就是他和几个弟妹了,家里的其他人都被吓坏了,平时根本不敢靠近这里。

那这就奇怪了,难不成这几天是刘老太的某个子女将这面镜子摘了下来?

薛师傅摇了摇头,这并不合理,据他所知农村里的规矩是很严的,老人在世的时候子女是不能随意挪动他们的东西的,扔掉则更不允许,这样对老人不吉利。更何况刘老太现在又是这种情况,那她的子女就更没有理由和心情去专门挪动她屋里的一面镜子了。

会不会是被刘老太不小心打碎了呢?据说她被附身之后行为变得极为异常,会不会是在“犯病”的过程中她自己将这面镜子摔碎了呢?

薛师傅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即便是那样,墙上的钉子也应该在,现在连挂镜子的钉子都被摘掉了,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在刻意隐瞒这面镜子的存在。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炕上挣扎的“刘老太”,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呢,剩下的不管多么令人难以置信,都一定是真相!

为了证实他脑海中的那个想法,薛师傅急忙把张家老大叫进了屋。

事情的真相果然如同薛师傅猜测的那样。

通过向张家老大的求证,薛师傅不仅证实了这里确实曾有一面镜子,而且他还了解到了更多令人吃惊的线索。

张家老大告诉薛师傅,那面镜子是刘老太娘家所赠的礼物,是刘老太过门的时候由她的母亲也就是张家老大的姥姥亲手交给她的,据说这是个颇有历史的老物件,它最初是刘老太太母亲的陪嫁之物,刘母年轻时是十里八村远近闻名的大美女,长得好看的女人没有不爱照镜子的,即便是农家女子也不例外,所以这面镜子还在刘母手里的时候就是个心爱之物。

刘老太太的娘家距此地有四十多里,这在当年算是个不短的距离,刘母心疼女儿远嫁便在女儿临行前将自己心爱的这面镜子送给了她,并再三叮嘱她到了婆家以后要每天照一照这面镜子,一来做个干干净净的女子,二来也时刻不忘远在家乡的亲爹娘。

细细算来这面镜子到现在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因为寄托了母亲的牵挂,所以刘老太太对这面镜子很是爱惜,六十多年过去了却依然将它保管的很好,家里自张老大往下共计三代人都知道这面镜子是老太太的珍爱之物,就连最受老太太宠爱的重孙子都不敢乱动。自嫁到张家以来,刘老太牢记母亲的话,每天早晨都对着这面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几十年来这已经成了刘老太雷打不动的一个习惯,在那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这俨然成了一个远嫁的女儿对爹娘表达思念的一种方式。

张老大说那面镜子很漂亮,四边镶嵌着雕花的红木框,古色古香的,就连镜子的水银贴面上都有精美画儿,一看就跟现在的镜子不一样。这几年村里老来转悠着收老物件儿的外地人,这群人来者不拒,不管是“袁大头”还是破鞋垫儿,只要是上了年头儿的他们都收,而且这帮家伙收集消息的本事堪称一流,连耗子藏在洞里的东西他们都能打听出来,在得知刘老太太手里有这么一面老镜子后,这群人纷纷前来叩门,意图将其收归几有,但是张家人连门儿都没让他们进。

“那这面镜子去哪儿了?”在从张老大口中得知了这面镜子的重要性后,薛师傅急忙开口问道。

对于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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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张老大也很纳闷儿,他说这面镜子一直就挂在这个地方,平时除了母亲以外其他人根本就不会触碰,他这几天的心思全都放在母亲撞邪这事儿上,虽说每天都要在这屋子里待上一会儿,却不曾留意这个地方,若不是薛师傅提醒,恐怕他到现在都不会发现这面镜子不翼而飞了。

“会不会是你家里的其他人拿了,听说出事以后你弟弟妹妹也常进这屋子。”

“那绝不可能!”张家老大听罢忙一摆手,“家里的三岁孩子都知道那镜子是我娘最心爱的东西,我弟弟妹妹都是孝顺人,他们不可能背着我做这种事,老太太现在虽说情况不太乐观,可还不至于就到了最后的地步,如果爹娘还没烟气儿女就偷拿老人的东西,这传出去会被村里人戳死脊梁骨的。”

薛师傅点点头,他瞥了一眼“刘老太”,现在他已经百分百的确定这东西的本体是什么了。

“我说薛师傅,您老问这面镜子的事做什么?”

张家老大一脸不解的问道,他回头看了一眼炕上的老娘,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焦虑:怎么感觉老娘比前几天还严重了?前几天老太太起码还能说个话,虽说口音明显不正常,但好歹还是个动静。怎么现在赶紧老太太一点儿动静都发不出来了?此时她整个人正岣嵝着身子趴在炕上直哆嗦,好像正跟什么较着劲,树皮似的脸上连青筋都爆出来了,瞪着俩血红的大眼,跟要吃人一样。

张老大不禁又在心里泛起了嘀咕:要说这薛师傅倒也不像先前那几个“大师”那样一进门就被吓跑了,可是却总觉得这年轻人有点儿不靠谱,虽在屋里待了这么久,老太太身上的“大仙儿”却也一点儿不见要走的意思,如今叫我进来后又只字不提老太太的情况,只围着个镜子的事儿问东问西,这镜子跟“大仙儿”能有什么关系?这小子怕不是个收古董的吧?

面对张家老大的这个疑惑之处,薛师傅接下来决定用几个提问来进行解释。

“张大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母亲是早上晕倒的吧?”

“对!那天是早晨的时候,我娘突然就晕倒了。”

“老太太就是在这间屋子里晕倒的吧?”

“对!对!”张家老大连连点头,“就是在这屋儿。”

“那老太太几点晕倒的你知道吗?”

“我想想啊,那天我照例是六点半起床,拾掇完后就做给老太太做早饭,老太太的早饭吃的精一些,都是由我单做的,做完早饭大概也就七点出头的样子,我进来叫她,结果进屋的时候就发现我娘已经晕倒在地上了。我娘年纪大了,觉少,每天起的都比我们早至少一个小时,我发现她晕倒在地时候,她已经穿戴好了,我们推测她很可能在我还没起床的时候就晕倒了。”

“那这么说,老太太晕倒前做了什么你是不知道的?”

张家老大懊悔的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那天应该先来看看她的。那样也许我娘就不会。。。。”

“这怪不得你。”薛师傅拍了拍张家老大的肩膀,“你记不记得你刚才跟我说过你母亲每天早晨都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

“习惯?”张家老大稍微一怔,但是紧接着他便吃惊的睁大了双眼,“你是说——照镜子?!”一道灵光突然在他脑海中如炸雷一般闪过,“你是说我娘那天晕倒是因为。。。。”

薛师傅点点头,“一点儿也不错!那天你是第一个发现老太太晕倒的人,你想想你进来的时候看到老太太正躺在哪儿?”

“啊!”张家老大的眼睛睁的越发大了,在薛师傅的引导下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让人特别震惊的东西,他忙不迭的指着地板上的一处位置,“就是那里!就是那里!我娘当时就倒在那儿!”

他指的位置,正是那面镜子的正下方。此时,张家老大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薛师傅会对那面镜子如此感兴趣了。

“我娘晕倒,是因为照了那面镜子?!”

张家老大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炕上的“刘老太”,这个他曾经熟悉无比又倍感亲切的老母亲此时正流着涎水恶狠狠的盯着自己,那眼神让他不禁毛骨悚然,他颤抖着攥紧了满是老茧的双手,这段日子里,老母亲造了大罪,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来自于一面镜子。他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我想起来了,我娘当时晕倒的时候,那面镜子的确还在墙上挂着的。”

“唔。”薛师傅点点头,“这就对了,你母亲是撞邪了不假,可这里面没什么狐仙儿,它那么说都是为了掩饰它的真面目罢了,我想它的本体应该就是那面镜子,或者至少跟那面镜子有莫大的关系。”

“您的意思是说,那面镜子成精了?”

张家老大吃惊的问道,他这时猛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曾和小伙伴儿们听村里的一个老头儿提起过:家里的器物如果年头儿久了是会变成精怪出来作祟的。这个老头儿经常给他们几个小孩子讲这种故事:像什么地主家的扫把成精以后变成一个大姑娘出来给自己买花戴啦,乱葬岗里的棺材板子晚上变成白衣老太太让行人背着它走啦,荒庙里的破钟年头长了变成妖怪出来吃人啦。。。。。。儿时的张老大在听这些怪力乱神的故事的时候总会觉得又恐怖又刺激,可他从来没将它们当过真,他出生在一个沐浴着晨光的新社会里,虽然彼时尚幼,但他却无比坚定的相信自己生活的社会里是没有那些东西的,那都是封建迷信,是不存在的。就算有,也只是存在于遥远黑暗的旧社会。当时的张老大恐怕不会想到,自己打死也不信的那些故事有一天会真实的发生在他的身上。

这下子,他彻底相信了,这些天他双眼所见到的一切不由得他不信。

已近耳顺之年的张老大流下两行热泪,“大师,您一定要救救我娘啊!”

薛师傅点点头,“你放心吧,经过我们方才的一番“抽丝剥茧”,真相已经接近于水落石出了,剩下的就只剩找到那面镜子了,只要找到它老太太就有救。”

听到这儿,张家老大面露忧虑,“那面镜子既然那么重要,那“大仙儿”会不会已经把它毁了呀?”纵然有薛师傅在场,张家老大依旧对自己母亲身上的妖异之物颇为忌惮,在提起它时依旧以“大仙儿”相称。

薛师傅笑了笑,“那倒不至于,虽说我刚才在这东西的身上没有捕捉到一丝妖气,但是我现在百分百肯定这家伙一定脱离不了精怪那一类,器物之类的东西天生没有七窍,之所以能变成精怪,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它们的本体,众所周知器物都是由人所作,在制作过程的,工匠的心血融入了器物之上,故而器物具有了成精的资质。正因如此器物类的精怪对自己的本体颇为在意,一旦本体损坏那它们的精魄便会因失去所凭以物而归于消散。你看这家伙这几天折腾的这么厉害,就说明那面镜子一定还完好无损。”

张家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行,你说咋办就咋办,都听你的!”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面镜子,我估计那镜子肯定是被老太太,不,是被附在老太太身上那东西趁乱给藏起来了。老太太被附身这几天都去过什么地方?”

“除了去院子里叼鸡,她没出过这个屋,我们一直盯着呢,错不了。”

薛师傅点点头,“那就是了,那镜子肯定就被它藏在这屋子里了。”

说罢,薛师傅和张家老大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那两个衣柜,如果这屋子里还能有地方藏东西的话,就只有那两个衣柜了。事不宜迟,二人互一对视,便同时朝衣柜的方向走去。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怪叫,薛师傅暗道不好,是“刘老太”。

眼见自己的精心设计的阴谋即将败露,“刘老太”不甘心就这样引颈自裁,像垂死挣扎的野兽那般,它用尽全力奋力一挣,竟从那股压制它的气场中生生挣脱了出来。那个柜子决不能让他们打开!

此时它的脑海中只充斥着一个满是怨恨的念头:它只是想要像凡人一样拥有一具行动自如的肉身而已,为什么这个小小的要求都满足不了!为什么这些人要阻止它!它要杀光所有碍事的人!

在这种念头的驱使下,它操着干柴一样的躯体迅速的从炕上跳下,然后瞪着血红的双眼不顾一切的朝着薛师傅和张家老大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薛师傅见状,忙将张家老大拉到身后,“刘老太”动作极快,趁着这个档口它的指甲已经伸向了薛师傅的喉咙。

薛师傅顿时觉得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好在他临危不惧,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一口吐沫吐在了“刘老太”落在地上的影子上。

说来奇怪,被薛师傅这么一弄,“刘老太”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浑身动弹不得,它张着十指,保持着扑过来的动作,像一棵枯树,全无刚才的狂暴和嚣张。

“刘老太”暗叫不好,它的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招叫锁魂钉,对付你这种道行尚浅的精怪最好用了,话又说回来,你若是一直躲在镜子里的话,这招还真奈何不了你。不过谁让你现在有影子呢?这锁魂钉就是专门钉影子的。”

刚才发生的一幕让张家老大看的一愣一愣的,他不禁暗暗赞叹,原来这世上真有高人!吐口吐沫就能钉住鬼怪。

薛师傅对张家老大抬手示意,“开柜吧,这东西已经奈何不了我们了。”

张家老大不敢怠慢,忙一口气将两个衣柜顶上的木板全部打开。衣柜里的东西便如数暴露在了二人的面前。

“都是些我娘的衣服。”张家老大探头看了一眼说。

“东西肯定被藏在里面,你往里摸一下,要小心,千万不要把镜子打破了。”

“嗯!”张家老大点了点头,顺着最外层的衣物小心的翻找了起来,他找的很仔细,将头探进柜子里,从上到下,从外到里,将叠放的每一件衣服都打开认真的查看一遍,但是找遍第一个柜子也没有发现那面镜子。他便抽身去了第二个柜子,这一次他在一件黑棉袄里有了发现。

“好像在这儿,摸着像。”张老大回头对薛师傅说道。

薛师傅闻声上前,他将手小心的放在那件黑棉袄上按了按,透过一层棉絮能明显的感觉到里面有一个方形的硬物。

“快打开看看。”

二人七手八脚的将那件棉衣打开,果然在棉衣的衣襟里发现了那面镜子。

“就是它!”张家老大兴奋的说道。

那一面古老又精致的镜子,镜框是红木的,油亮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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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上面雕刻着枝繁叶茂的葡萄藤,藤上结着累累硕果,镜面的一角上画着两个富态的男子,这两个男子的打扮很有意思,他们头上各梳着两个圆形发髻,像过去年画上的童子,看上去喜气洋洋的很是可爱。这两人一前一后,一坐一站,坐着的男子怀中抱着一个红色的大漆盒,站着男子肩上扛着一柄大如伞盖的绿荷叶。他们身上都穿着华丽的大袍子,坦胸露怀的,腆着白胖的大肚子,形象跟八仙里的汉钟离差不多,诈一看颇有一股仙灵之气。

薛师傅用手在画上擦过,画面很细腻,不像是用画笔画的,应该是用烙笔在镜面上烫出来的,不然这么多年,这画早该出现磨损了。过去生产力低下,做这样一面镜子要远比现在费时费力,所以镜子的价值自然要比现在高出许多,乃是寻常百姓家里的考究之物,为了彰显价值,镜子在外观上自然是越精美越好,故而在清末民初的时候都流行在镜面上烫一些精美的图画加以点缀。

薛师傅点点头,看来这确实是面老镜子,这镜面上所画的两个男子,从衣着扮相以及手持之物来看,应该就是民间传说中的“和合二仙”。据说“和合二仙”是掌管和平喜乐的神仙,主婚姻和合。所以过去在婚庆之物上多见他俩的形象。这面镜子既然是陪嫁之物,那上面绘有他们的图画倒也合情合理。

“咦?奇怪。”正当薛师傅仔细打量镜子之时,一旁的张家老大却好像发现了什么异样之处。

“怎么了?哪里奇怪?”

“这小人儿的眼睛怎么是闭着的,我记得以前他的眼睛明明是睁着的啊?”张家老大指着画中扛着荷叶的仙人不可思议的说道,虽然他不知道和合二仙是干嘛的,但是他对母亲的这面镜子却熟悉无比,自孩提时代他就经常背着母亲偷偷的打量这面镜子,有时还会摘下来玩一玩,所以时间久了他连镜框上雕刻着几颗葡萄都一清二楚。他明明记得,自己小时候最爱看这俩小人儿了,他们的样子是不会记错的,以前这俩人都是睁着眼睛的,怎么现在只剩一个睁着眼睛,另一个却把眼睛闭上了呢?

这可真是咄咄怪事!看来这镜子真的成精了!

薛师傅听罢,忙端起镜子仔细观瞧,果然,扛着荷花的仙人是闭着眼的,这不合常理,“和合”二仙的形象自诞生以后从来都是睁眼视人,没有一个是闭着眼睛的,他眉头微皱,计上心来:想必这一切是这镜画中的人物搞的鬼。

“张大叔,我已经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莫要着急,既然这精怪的本体已经在我们手里,就不怕收不了它。只不过要想成功唤回老太太的神志还需要内外配和双管其下。”

“薛师傅,我能做些什么?你尽管吩咐就是!”

“好,待会儿我会拿着镜子牵制那妖物,在这个过程中,你要在老太太耳边一直喊她,你们母子连心,老太太一定会对你的喊声产生反映从而对那妖物的控制产生抗拒。如此里应外合则妖物可除。”

张家老大点点头,他站在薛师傅的旁边,双拳紧握,准备要大干一场。一想到自己老娘终于可以恢复正常,他便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

“娘。。。”他含着眼泪朝“刘老太”轻声唤到,“娘,您听到了么?我是您的儿啊,您快醒醒吧!”

精怪见大事不好,便拼命抗拒,它虽动弹不得,却依然想凭借自己的道行在刘老太的脑子里负隅顽抗。然而方才它在与薛师傅的斗法过程中一直处于被压制的状态,这使它受到了极大的消耗,所以在张家老大的连番呼唤下,它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薛师傅注意到,随着张家老大的呼唤声越发急切,精怪的眼神开始变得飘忽起来,看样子,刘老太的意识开始反抗它的控制了。

趁那精怪动摇之际,薛师傅猛地将手中之镜对准了“刘老太”的面庞。“妖孽!睁眼看!你的末日到了!”

“刘老太”措不及防,被薛师傅这一声断喝吓的一激灵,目光便下意识的触及到了镜子。只一下子,镜中便映出了“刘老太”那张惊恐的脸。

如同受到了某种魔力的驱使,“刘老太”在看到镜子的一瞬间便再也无法挪动它的目光,它恐惧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浑身痛苦的抖动了起来,仿佛遇到了自己的相克之物一般,看样子镜子好像正对它产生某种巨大的吸力。

薛师傅和张老大见状神情大振,二人不敢怠慢忙各自用力,这下子“刘老太”再也支持不住了,恍然间似有一道白光从刘老太的额头中飞进了镜子里。紧接着刘老太便两眼一翻向地上瘫倒过去。

张家老大眼疾手快,急忙一把将老娘抱住。

薛师傅收起镜子,“快给她掐人中!”

张家老大不敢怠慢忙以照薛师傅的吩咐行事。。。片刻之后刘老太缓缓睁开了眼睛,张家老大惊喜的发现老娘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心中百感交集抱着老娘哭了起来。

外面的一众人听到哭声后忙冲进屋里见此情景无不动容,一家人忙七手八脚的将刘老太抬上了炕。

薛师傅看了看手中的镜子,画中扛着荷叶的仙人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点点头,想来作祟的就是这镜画中“仙人”,镜子这种器物,能照人观心,自工匠手中一落地便自带三分灵气,所以自古以来围绕镜子产生的各种邪乎事儿堪比过江之鲫。

刘老太每天在照镜子的时候呼出的阳气想必有不少都落在镜面上,天长日久镜画中的人物便据此成了精怪,它一定是见刘老太年老体迈阳气衰弱,便想附体夺舍取而代之。因为成精的为老镜中的男子,所以刘老太在被附体以后说话的语气变成了一副老头儿的模样。这也难怪薛师傅在最初的时候觉得它不是妖,这器物类的精怪本就妖气薄弱,更何况此次作祟的精怪的本体又是画中仙人,此物虽不是真仙,却在创作之时受了工匠的诚心寄托,故而自带一分仙气,仙气和妖气二者相抵,所以薛师傅没察觉到一丝异常的气息。

在家人的哭声中刘老太逐渐恢复了神志,老太太对这几天发生的事一概不知,只觉得自己睡了一大觉。问询探望的人越来越多,薛师傅嫌屋里太挤便夹着镜子来到了院中。

“又解决了一个!”他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颗“玫瑰钻”,自顾自的抽了起来,神情之中尽显惬意,此时阳光正好,微风徐徐,他感觉很舒服,方才除妖时的紧张感被一扫而光,门外依旧好些看热闹的人,他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

“薛师傅。”

张家老大从屋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他的弟弟,二人的神情早已没了刚才那般焦虑和疲惫,尤其是张家老大,整个人神采奕奕的,连走起路来都虎虎生风的。二人一出门就满脸笑意的直奔薛师傅而来,薛师傅帮他们解决了老娘身上的邪乎事儿,他们是专门来表示感谢的。

张家老大激动的握住薛师傅的手,“薛师傅,您简直就是活神仙。。。。。。。。”

“诶!可不敢这么说!”薛师傅听罢忙连连摆手,他不过是精通些道门法术和鬼怪之事而已,寻常人因为不了解所以觉得很厉害,但是在真正的修行中人看来,他刚才降服镜中之妖时所用的手段不过是“牛刀小试”罢了。跟真正的高手比起来,薛师傅自知还差的很远,所以“堪比仙神”之类的这种谬赞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哪里哪里,都是运气好而已。”见张家兄弟连连奉承,薛师傅忙客气道,他挠了挠头,有点儿不好意思,此时他身上已不见了刚才那股威压之气,又恢复成了一副普通上班族的模样。

薛师傅将手中的镜子递给张家兄弟俩,并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详细的讲与二人,二人听罢不禁啧啧称奇,特别是张家老大的弟弟在听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镜子里生出的妖异之后更是被惊得面如土色,他当下便嚷嚷着要将那面镜子砸个稀巴烂。

过去农村有句老话,叫“鸡不八年,犬不六载”,意思是家里那些年头儿长的畜生一定要及时宰杀不能留情,不然它们年深日久就会变成精怪害人。这面镜子虽不是活物,可粗略一算也快有小一百年的历史了,存在的年头儿比人都长,难怪摆在家里会出事儿。张老大的弟弟就是担心它以后还会“闹事儿”,所以干脆砸了算了。家里有这么个东西,心里膈应。

薛师傅见状忙上前阻拦,“且慢,这镜子既然是老太太的心爱之物,还是留着比较好。”

“那这镜子里的。。。”

“无妨,它已经被我封回了镜子,不会再出来害人了,回头你们把镜子在阳光底下暴晒上几天,里面的妖异便会自行消散了。”

张家老大听后大喜,“如果是这样那真的是太好了,既然如此,那这面镜子还是留着吧,省了老娘心疼。”说罢,他笑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薛师傅,这是给您的酬金。”

薛师傅接过信后捏了捏,他面露疑惑,“怎么这么多?这我可不能收。”

张家老大一脸憨厚的笑了笑,“您就别跟我们客气了,刚才我兄弟俩商量了一下,觉得您帮了家里的大忙,不给您再填几张显得我们不懂事了。”

薛师傅听罢连连摆手,“举手之劳,哪敢收这么报酬?”说着便从信封里掏出了十几张百元大钞往张家兄弟手里塞。

张家兄弟却执意不要,“薛师傅,跟老娘的性命比起来,这几个钱算得了什么?你还是收下吧,不然回头老娘会说我们不懂事的。”

见他二人如此坚持,薛师傅只得把钱收了下来,至此张家之事已了,他不好再打扰,当下便要拱手告辞,张家兄弟本想设宴答谢一番,奈何老娘刚刚转危为安身边实在抽不开人,于是便只得应允。就这样,薛师傅背着挎包,只身朝张家大门走去。

原本围在张家门口的一众看客见他走来,纷纷向两边躲去,就好像在畏惧另一个“大仙儿”一样。薛师傅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他毫不介意,在众人好奇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中大步流星的出离了村庄。

“这人真有本事。三下五除二就把老张家的事儿看好了。”

“看来真有高人。”

“你说他是干啥的?”

“我看像个跳大神儿的。”

“这么年轻哪有跳大神的?要我说他是有啥特异功能。”

“什么特意功能?你国外大片看多了吧,这小伙子一看就是个半仙。。。。。。”

薛师傅的身影消失在村口之后,人群中的窃窃私语依旧没有断绝。其实他们说的都不对,薛师傅是一个修行的普通人,确切的说,他是一个道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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