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仵作

《绝世仵作》

第91章 煎水作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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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舒窈走过去朝两人行了万福礼,而后默默地退到角落里侍立,虽然萧玄奕示意让她坐到他旁侧的座位上,但是她并没有这样做。

首先呼延沁是异国郡主,金枝玉叶的身份,若是沈舒窈当真坐下的话,岂不就是与她平起平坐?肯定会令她不舒服,更会让她唾弃自己不懂礼仪规矩。

当然她这样做还有一层含义,就是如今她是暂住在晋王府,不想给王府添麻烦,平白惹人诟病,是以老老实实待在角落才是最明智的。

现在的她是在场之中身份最卑微的,纵然幼时风光无限,而今早已物是人非。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她这个曾经的刑部尚书千金早就无人识。

呼延沁望着萧玄奕湛然而笑,声音舒缓悦耳,“金禾泰,你不是恳求我带你来见晋王么?如今晋王已在眼前,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

金禾泰两鬓斑白,脸上已有沟壑,但却不显老态龙钟,他起身朝萧玄奕拱手行礼,感激道:“自打到了东陵就一直身体抱恙,本以为这样水土不服的症状会持续良久,然而幸得王爷派太医为我悉心诊治调理,才让我这副上吐下泻的残躯得以痊愈,此番前来就是为了答谢王爷。”

站在角落的沈舒窈端详着,这个在呼延拓口中年事已高,从他来到东陵便水土不服,一直未曾露过面的金禾泰。

看似应有五十上下,但是觉得他比同龄人看起来要精神许多,至少比丕威看起来顺眼多了。

萧玄奕端起着彩釉茶盏示意,若无其事道:“金骨都侯不必客气,本王原想着明日去驿馆探望,如今既然你身体已然无恙,那本王也就放心了。”

“多谢王爷挂念。”金禾泰也举盏饮了一口茶,少顷,他转而看向沈舒窈。

“早前听七王子殿下提及晋王身边有一位胆识过人的奇女子,敢行世人不敢行之事,倒是让我有了几分好奇。我平生最喜奇闻异事,恰好趁此机会求得晋王允许,见一见你这位艺高人胆大常与死尸为伍的姑娘。”

沈舒窈淡然一笑,一言不发,只是将眸光缓缓投向他,淡漠疏离的神态。

却听呼延沁在一旁开口,“王爷天纵奇才,能在他麾下效力的定然不是泛泛之辈,就比如之前陪同王爷那位风流潇洒的公子,肆意妄为之间却又令人难以忘怀。”

“哦?”萧玄奕挑眉,“本王竟不知身边的人何时得了郡主青眼?”

呼延沁轻轻抚着胸前的辫子,垂眸笑道:“就是上回在马球场上与我较量的那位公子,其实我今日来就是想向王爷打听他的名讳,年方几何以及他是否娶妻?”

沈舒窈一听,眉睫跳了几跳,没想到今日居然会有这么一出,若让呼延沁知道她难以忘怀的公子其实是个女人,不知她会作何感受。

她轻抬眼皮偷偷瞧了一眼萧玄奕,见他正有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心头顿时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萧玄奕怡然自得地把玩着茶盏,慢悠悠道:“她姓步,名淳载,年方二十,据本王所知她尚未娶妻,郡主可是看上她?......想要将她招为戟陇的郡马?”

步淳载?不存在?亏他想的出来,沈舒窈早就对萧玄奕信手拈来的谎言司空见怪了。

“王爷真是绝顶聪明,我正有此意。”呼延沁一副欲说还休的娇艳模样,轻轻松开手中的辫子,缓缓喝了一口茶压压心中蠢蠢欲动的悸动。

“实不相瞒,在他没有出现之前我的心中一直是倾慕王爷你的,就连我偷偷跟着七哥来东陵都是为了能见你一面。”

话及此处,她笑得格外甜美,带着是一种坠入爱河的美好憧憬,“直到他飒爽的英姿出现,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一见钟情魂牵梦萦,起初我以为是错觉并未放在心上,甚至很厌恶这个在马球场上处处压制我的人。”

“我当时居然还当着他的面叫他丑八怪,其实我那是故意的,气他处处与我作对,那么俊俏的公子怎么可能丑呢?这些日子我独处之时脑海里浮现的总是他的音容笑貌,我觉得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必须正视自己心中的感受。”

此时的沈舒窈已然郁闷道极致,对于她这种这么快就移情别恋的表现,亦只是装作没听见。她垂头望着脚下光洁的地板,这上面似乎打了一层桐油,润泽得都能瞧见她脸上的神情。

萧玄奕的目光悄然地从沈舒窈身上扫过,缓了一缓才说:“可惜郡主来迟了一步,如今步淳载已经离开王府。”

“那你告诉我,他家的住址,我这就去找他。”呼延沁身体往前微微探出,已经做好了随时走的准备。

萧玄奕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正思量他会如何圆谎的沈舒窈,看了看外面华灯初上的点点辰星,“他是一个浪子,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就连本王亦不知他的何处。”

“唉,怎么会这样,这天涯海角让我上哪找他去?”她气馁地瘫在椅子上,脸上写满了的失望。

这时,金禾泰忽道:“郡主可以派人带着步公子的画像去四处寻找,眼下王爷说他刚离开不久,想必也走得不太远,快马加鞭去追寻定然可以将他找到,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呼延沁登时又来了精神,“对,这是个好办法,我就这回驿馆作画,将带来的侍卫派出一半沿途打听追寻,肯定能找到他,这样两日后他就可以跟我们一起回戟陇了。”

原本打算默不作声的沈舒窈终于按捺不住了,“郡主,他既是浪子,又如何会定下心来,且不说你们是否能将其寻回,即便是寻回了那么他就一定会娶你这个只一面之缘的郡主吗?”

“沈仵作什么意思?你是说本郡主配不上步公子吗?”呼延沁挑恤的眼神看着她。

沈舒窈郁闷地叹了一口气,迎上她毫无善意的目光。

“民女只是站在步公子的立场考虑,按说他能得晋王赏识,今后跟着他一定会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可是他却选择离开了,这就足以说明他是淡泊名利之人,放逐天涯才是他毕生追求。”

事到如今她更不能承认了,难为萧玄奕居然给她取了这么一个别有“深意”的名字,眼下能做的只有将这个谎圆下去,尽量别让呼延沁出动人马去大肆搜找。

“你又不是他,如何揣测他怎么想?除非他亲口告诉我,否则我绝不会轻易放弃的。”呼延沁原本要燃起的嚣张气焰,因为斜睨到萧玄奕冷清的眼神,顿时偃旗息鼓。

舒窈见她一意孤行顿生无奈,说到底这事也算是她引出来的,若不是她假扮男子也就没这事,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萧玄奕,用眼神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然而萧玄奕只是冲她微微摇头,明显是让她不用理睬她的作为,反正她是郡主,她决定的事别人怎么管得了,既然萧玄奕都这么表态了,那么沈舒窈自然就缄口不言。

没过多久,呼延沁就带着金禾泰离开了,沈舒窈站在门口,望着他们在朦胧夜色下的逐渐模糊的背影若有所思。

廊下传来七彩鸟悦耳的啼叫声,轻风徐来,有几许树叶从树梢上滑落下来,在宫灯的映照下仿若一叶小小的扁舟,缓缓流泻在盈盈波光的湖水中。

她回过身看见萧玄奕正在翻阅一本古籍,她的脚步缓缓朝他而去,揣测着锅里的莲子羹应该放凉了,“王爷饿了吗?要不要让膳房传膳?”

萧玄奕抬起头看她,起身走出凝辉阁,对侍立的宦官道:“把晚膳摆在宜沁榭。”

宜沁榭是王府之中最凉爽的地方了,只打入夏萧玄奕就一直在那里用膳,想着这莲子羹可是自己一手熬制的沈舒窈,也跟着宦官去膳房取羹了。

静谧的夜皎月冉冉升起,徐徐穿过轻烟缕缕的白云,在云层深处如仙女舞动着薄纱翩然婀娜,柔和的月光下偶尔掠过几只蜻蜓,湖面上传来几声蛙叫,宛若梦幻般令人陶醉的美夜。

沈舒窈看着正在吃莲子羹的萧玄奕,问道:“怎么样?味道还行吧?”

“不错,香浓软糯,若是再添一些红枣就更好了。”

她嘴巴一撇,自顾自地吃饭,“若是添了红枣就盖住莲子的清香了,到时候你吃的就不是莲子羹,而是八宝羹了。”

他笑望着她,“那你改天再做一回八宝羹如何?”

“可以啊。”沈舒窈答应的爽快,转而从袖口一方叠的整齐的雪色锦帕,这是上回萧玄奕替她擦脸上的墨汁时所用,当时他嫌弃地让她拿去清洗干净,“先把我的月俸涨了再说。”

“你想涨多少?”他轻轻扬眉,颇有耐心地问她。

她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我说涨多少管用吗?你才是上司,涨月俸的事当然由你说了算。”

“那就每个月多涨一两银子。”

沈舒窈面对这个史上最抠门的老板,简直无语望天,但是一个月多一两,一年也多出了十二两。平日里吃住都是王府的,倒也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这些银子也就都能攒下了。

她见他碗里的莲子羹已经吃完了,殷勤地站起来给他又添了一碗,“虽然涨得有点少,可是苍蝇腿再细也是肉不是,如此便多谢王爷了,只是我这每月的月俸到底应该找刑部要呢?还是找王府要?”

“自然是刑部,到时你去找账房便可。”他见沈舒窈还有些懵,只好接着说:“之前账房因为你是我直接派过去的,且又是编外人员,就一直以为月俸由王府出。综合你这些日子的表现,我已将你编外身份转正,是以你现在是刑部在编人员。”

沈舒窈低头扒拉一口饭,完全没有成为刑部正式人员的兴奋,反而一脸沮丧,“就刑部这清水衙门,就算是在编人员又有什么用?累死累活地每个月到手的还不是那三瓜两枣。”

萧玄奕轻轻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凡刑部破了大案要案,朝廷都会拨下一笔赏赐,按人头分配,每人拿到手的最少也有几十两银子。”

她拂开他的手,抚摸着额头,“谁都知道上报给刑部的案子都是些疑案难案,皇上这样做应该也是想让刑部官吏苦心钻研,提高破案率吧。”

“这个法子是我提出来的,不过是得了皇上旨意后才实施的。”他转身去铜盆洗手,“自从多了这一笔赏赐后,他们明显比原来更团结更有动力了,还记得我刚接手刑部时,他们如同一盘散沙般消极怠工,档案房里挤压了无数无人问津的陈年悬案。”

“王爷高瞻远瞩,银子就在眼前,自然是要前仆后继的。”这年头不都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么,别看他的奖励诱人,这惩罚亦是出了名的狠,尤其是对犯错误的人行沾了辣椒和盐的笞刑,想想都惨不忍睹。

碧蓝的长空,仿佛被一场及时的秋雨洗涤过一样,天上漂浮着如棉花般皎洁的白云,簇拥在这洁净无比的天际。

花草树木的叶片在渐渐由绿便黄,清风拂来,缤纷的叶片洋洋洒洒地落下,形成了一道秋日里最多姿多彩的亮丽风景。

大街上卖着琳琅满目的东西,询价的、吆喝的、路过的、闲逛的自成一派。沈舒窈走在晴空万里,大地镀金的林荫道上,思索着案子里让她至今觉得蹊跷的地方。

门庭若市的酒肆茶楼,震耳欲聋的喧嚣吵得沈舒窈有些烦躁,若不是想着今日是林义为去巡防司报名的日子她也不打算出门。

本来是坐王府马车来的,结果在中途萧玄奕忽然被吏部的人请去了,南辕北辙的方向,她也只好下车了。

虽然萧玄奕让她雇马车去巡防司,可是她却没有告诉他这次出来忘了带银子,反正想着也没多远了,索性就这样走吧,权当锻炼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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