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诡异局势
银色清晖撒在地上，让沙漠看起来像是提前入了冬，白茫茫一片，迷蒙间，东胡战士在阵地上开始抵御来自匈奴精锐的侵袭。
杀声震天，血气充上云霄，刚刚被吓走的胡狼们远远地望着战场，露出贪婪的目光，却不敢靠近半步，
冒顿在下人的帮助下，重新以干净的布匹缠绕了伤口，走出帐篷，来到沙尔汗身侧。
“战况如何，我催促得太急了，战士们体力损失严重，恐有伤亡啊。”
沙尔汗脸色虽然凝重，但是却没有过分担忧，“日逐王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不顾一切发动攻击，不过你放心，虽然月色不错，但是视野毕竟有限，各处都是些小打小闹，没有大规模伤亡。
只是……”
“只是什么？”
沙尔汗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冒顿艰难地抬手拍了拍沙尔汗的肩膀，“你也刚从生死之间走了一趟，心神不宁很正常，放心吧。”
沙尔汗一想也是，视线极大受到阻碍的匈奴人，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果不其然，日逐王的想法是好的，此时的东胡军队正是最疲惫最没有战斗力的时刻，但是他的军队也只不过比这些东胡人好了那么一丝而已，更何况在夜晚作战，除了视线因素之外，还有寒冷刺骨的天气需要克服，匈奴大军根本发挥不了多少实力。
渐渐的，喊杀声越来越稀疏，随着大军在夜色中交汇到了一起，相貌与服饰本就相似的双方，更加无法分清彼此，战斗就这样出人意料的停了下来。
日逐王坐在骆驼背上，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大发脾气，这让近处的几名部落首领有些惊讶，在他们印象里，仗打成这样，日逐王早该杀人泄愤了才对，这次却异常平静，平静的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看着战场上没了动静，一个前线的千夫长调转坐骑跑到了日逐王身边询问到:“伟大的王，战士们已经很难分清敌我了，要不，让他们举起火把以做辨识？”
银色月光下，日逐王的眼神是那么冷漠，仿佛眼前这个人说了世界上最愚蠢的话语一般。
趁着突袭砍杀了不少没有抵抗能力的东胡战士的千夫长却一无所觉，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想着一会儿举起火把继续大杀特杀。
日逐王冷冷道:“那你自己点起火把试试能不能看清敌人。”
“是！”千夫长兴奋地走了，丝毫没有察觉日逐王话里的厌恶与冷意。
很快的，这名千夫长和他身边的战士们就举起了火把，在银色背景映衬下，就如同白绢上的朱砂点，异常醒目。
日逐王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这个蠢货不但自己犯蠢，还带着自己身边的人一起出昏招，“这个蠢货！”
“这是蠢货吗？”正打算扶着冒顿回阵中休息的沙尔汗突然看到战场上冒起一堆火把，也忍不住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很快这名千夫长就发现，微弱的火光在夜色里，对于视野的帮助并没有多大，至少没能帮助他认出眼前这些人里哪些是敌人哪些是自己人。
可是，对于东胡人来说就不一样了，这些火把清楚地帮他们指出了几个具体的敌人所在。
自恃勇力的东胡精锐见状就朝着这些火把冲来，打算给这些趁机偷袭的匈奴人一点教训，可是，他们还没有走出多远，就看到这些火把一一熄灭了。
这些精锐不知道的是，火把是掉到地上后，被沙子覆盖，一一熄灭的，但是，持着火把的匈奴战士们，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被消灭的。
他们没有看清怎么回事，可是匈奴这边的日逐王看清了，就在这些人拿着火把四处寻找敌人时，几十支箭矢朝着他们同时飞来，没有一支箭矢落空，在一个瞬间，就取走了所有人的性命。
“果然，我就知道你身边一定有这样的箭手！”日逐王恨恨地看着东胡军队大阵所在，虽然从来没有听闻过，但是日逐王一直肯定，以箭术见长的沙尔汗，必然会悉心培养一批箭手，在战场上关键时刻出手。
这些人的火把才亮起来不久，而且站位并不算集中，可是却有如此多的箭矢同时射出，同时命中，在这样的能见度下，做到这一切，必然是沙尔汗亲自调教的那些箭手出动了。
“可惜了，本想在明日试试能不能直接拿下日逐王的，提前暴露了，让他心中有所警觉了。”冒顿咂咂嘴，有些可惜道。
沙尔汗却不以为意，“你真当日逐王的草原战神之名是虚的？他一早就放着我这些箭手了。”
“怎么可能，他们从挑选到训练都是秘密进行的，就连东胡王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日逐王怎么可能知道？”
沙尔汗幽幽叹了口气，“因为，他是莫日根啊。”
冒顿没有说话，莫日根在草原上叱咤风云的时候，自己还没出生呢，对于这样的枭雄人物，猜出一两手敌人暗藏的手段，完全不值得惊讶。
“难怪，在墨山那次，其实是解决我们的最好机会，可是他宁愿让青羊王这只已经掉光了牙齿的老狼来动手也不亲自出动。
看来，他这么残暴，却有那么多人追随，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至少，领兵作战之能，我们，不，整个大漠与草原，都没人比得上他。”
沙尔汗没有反驳冒顿的话，他固然傲气，可是不代表他不能承认别人的强大，别说日逐王，就是白日里那个年轻首领，不也让他受尽了苦头吗？
“看样子，今晚打不起来了。”沙尔汗不再看向战场，而是回头和冒顿说话。
“嗯，希望明天战士们能够恢复体力，否则这场大战还是有些麻烦，毕竟大家现在距离这么近……”
听到这话，沙尔汗忽然一怔，“距离……这么近？”沙尔汗忽然明白为何自己会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只见沙尔汗一个翻身跳上骆驼背上，紧接着踩着骆驼的脑袋，仔细观察着战场，不一会儿脸色沉重地回到了冒顿身边。
“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你就没发现，刚刚一开始的喊杀声，有些太小了吗？”
冒顿有些奇怪，夜晚进军必然不会大举行动，声音小点不正常吗？
见冒顿还没懂，沙尔汗继续解释道:“日逐王要趁着我们虚弱时动手，怎么会留手？肯定一出手就竭尽全力啊！我刚刚也看了，匈奴中军部队至少三成已经消失了，可是刚刚的喊杀声，不过才数千人的作战声音，其他数万人去哪了？”
冒顿听后顿时直冒冷汗，去哪了？还能去哪了，趁着夜色与战乱，混进他们的大军之中了！
这些人也许无法凭借自己对东胡大军造成多大的伤亡，可是天亮后，四散在东胡军队中的这些匈奴人，在日逐王大军发动总攻时捣乱一下，让东胡军队没法集结抵抗，那就是一场灭顶之灾啊！
“他不会真的这样做吧，这样一来，匈奴大军冲击时会连着他们自己人一起冲杀的。”冒顿颤抖着提出了最后一丝希望。
可是沙尔汗却露出了苦笑，日逐王在任何一个部落作战稍有不利的情况下就直接屠杀他们全族，这样漠视人命的家伙，为了胜利，牺牲三成大军的行为不是做不出来啊！
祭祀不知何时来到了日逐王身边，看着日逐王血红的双眼，祭祀从心底感到了一丝恐惧，可是他还是强忍着不适上前劝阻道:“莫日根，这些都是最忠诚于你的部落子民，伤害他们就是伤害你自己的根基。
那可是你手里近三分之一的军队，你真的要牺牲他们来换取胜利？”
日逐王僵硬地挪着头颅看向祭祀，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我儿子已经死了，我要再多的根基也没有用了，牺牲三成军队有什么值得心疼的？就是全都死在这里又有什么可以心疼的？
你看着吧，大家都会死在这里的，都会死在这里的！”
“他已经疯了！”祭祀难以想象，日逐王怎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发疯，可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止明天的杀戮了。
“明天之后，匈奴，东胡，都是实力大损，你们这是何必呢……”祭祀低声的呢喃被一阵鼓声淹没，所有人惊讶地抬头看向战场的远处，沙丘的遮挡，让人们根本无从观察那里的一切。
已经有些绝望地冒顿和沙尔汗也听到了这诡异的鼓声，不同于祭祀，他们记得自己似乎不久前听到过这个特殊的鼓声。
“是墨家的大鼓！”
不知为何，听到这声鼓响，沙尔汗突然觉得，有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