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祸水东引

对于日逐王莫日根，沙尔汗从来没有小觑过，即使早就在人数上有了绝对的优势，他也从不主动试图挑起两家的决战，因为他知道，那个在无数次大战中活下来的男人，并不好对付。

这次的决战，他和冒顿准备了许久，在准备阶段演算大战局势时，二人都默契地只考虑大局大势，没有考虑细枝末节，因为，和日逐王的军队为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前锋大战时，沙尔汗出其不意抢先来到战场，为的就是加大几方优势，让日逐王少些发挥余地。虽然过程狼狈了些，可是从结局来看，提前赶到战场的东胡大军还是达到了目的。

如果给沙尔汗一些休整时间，那么借助今日累积的优势，他将能够更加轻松地拿下这场大战。入夜前，沙尔汗最担心的就是日逐王趁着今夜月明，不惜代价发动总攻，因此，将自己雪藏许久的底蕴精锐部队都偷偷安插在了周围。

可是让沙尔汗和冒顿都没有想到的是，日逐王发动了进攻不假，强度却弱的可怜，几乎摆明了是告诉沙尔汗这是佯攻。

更有甚者，犹豫一个匈奴千夫长的愚蠢决定，还让沙尔汗隐藏的箭手们暴露了出来，想要伺机绝杀日逐王就更加困难了。

在大军佯攻下混杂在东胡大军中的匈奴精锐，可以说已经成了死士一般的存在，沙尔汗可以想到明日一早，日逐王大军发动进攻时他们在自己大军中捣乱的后果。

沙尔汗第一次感觉到了有些无力，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连夜调动后军赶路，在日逐王的大军发动攻击前补充兵力拉长战线，让这些混在人群里的威胁作用降低。

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后军也会和今日的中军一样，徒有气势，没有作战能力。

而留给沙尔汗的另一条路，就是硬撑，混杂了双方人马的队伍，没有那么好冲散，匈奴大军发动进攻时，即使有内应配合，也很难破阵，战局极有可能演变为黏着之态，到时候，东胡的“天神战士”就有破开困局的可能。

就在沙尔汗犹豫到底选择哪条路时，郭嘉的人马在公孙仲的指挥下，敲响了战鼓。沙尔汗听到后，眼睛一眯，冷笑出来，“有救了，看来，长生天还是站在了我这边！”

长生天站在哪边的问题郭嘉一时半会是考虑不到了，他现在最好奇的是，公孙仲打算让他站在哪边。

就在战鼓敲响前的不到半个时辰内，公孙仲在骆驼架着的帅台上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而一直紧紧跟随着他的那些老兵们，则出奇的没有护卫在身边。

老兵们大模大样的来到了联军战士们中间，虽说是被外人统一叫做西域，其实这支大军是由多个国家的军队汇聚而成的，他们之间相互的熟悉程度，并不比对联军的另一大势力羌人高出多少。

此时经过半天的赶路，来自不同国家的战士们分别聚拢在了一起，一边休息，一边看着中原人越来越热闹的阵仗。

看着这些老兵们走向了西域人还有羌族人的队伍里，郭嘉有些好奇了，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当初在让安思巴教授众人西域语言还有匈奴语言时，公孙仲身边这群老兵是异常不屑，没有一个人前来听课。

现在，郭嘉很想知道，安思巴和安东尼这样的高明翻译不在场的情况下，他们要怎么和这些人交流。

果然，看着这群冷着脸靠近的老兵，原本休息中的西域战士们纷纷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恶寒，小声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老兵的样子明显是没有听懂，而一旁帅台上的公孙仲显然也不打算开口替这些老兵翻译，郭嘉有些看不下去了，对着阵中章邯所在的方向喊到:“章逸、章牧，你二人出列帮他们翻译一下。”

可是，站在章邯身侧的两名年轻人不为所动，正当郭嘉以为两人没听到想要再喊一遍时，赵原轻轻拉住了郭嘉，用眼神示意郭嘉看向帅台。

郭嘉这才发现，公孙仲的眼神已经在死死盯着章氏兄弟了。

“小郎君自己说了，指挥权交给这位少君侯，那么，在这位君侯发令前，任何人不得擅动。

怎么样，自己的手下不听自己话的感觉如何，有没有后悔？”

郭嘉倒是没有后悔，只是有些尴尬，但不是尴尬自己的面子被驳，而是尴尬自己差点就影响了主将的权威。

“只是不知道没有翻译，老兵们怎么交流。”

听到这话，赵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郭嘉，“交流？你为什么认为，这些他们需要和西域人交流？”

话音刚落，几个老兵就出手了，是的，他们不需要交流，他们直接动手了！

郭嘉这次学乖了，虽然看不出老兵们这是做什么，但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开口制止也没有询问，倒是赵原早就看出了门道，在一旁为郭嘉解释起来。

“这位少郎君看样子是打算率领大军进行行进中的防御战，也就是要以防御阵型冲入敌阵，吸引敌人的兵力。

为了保证自己的阵法不被击破，他必须熟悉阵法每一处将士的能力与特长，而这些军队又来自四面八方，各有特色，最是难以统筹，所以，他就采用了最直接的办法，让人直接去试探这些人的特点。

不得不说，刚刚接手一支完全不熟悉的军队就敢采取如此战术，此子当不负其家风。”

听完这波解释，郭嘉更是震惊不已，也就是说，自己即将见识传说中的阵法了！那种玩意不是小说演义虚构的吗？原来真实的战争里，竟然真的有军阵之说！

看着稳坐钓鱼台的公孙仲，郭嘉竟然有些期待接下来他的表现了。

老兵们的试探很快就结束了，或者说，老兵们对这些西域军队的单方面蹂躏结束得有些过快了。

这些西域人被打得没有一丝脾气，而老兵们在回头交差时，眼里流露的分明是嫌弃的目光，看样子，这些杂牌军队的战斗力，他们是真的不怎么看得上眼啊。

郭嘉还注意到，这些老兵在路过章邯等人带领的默军时，眼里原本的嫌弃之色瞬间变为了挑衅之色，这让郭嘉不由得有些窃喜，看样子，这些人对于默军的战斗力还是比较认可的。

郭嘉听不到这些老兵对公孙仲说了什么，只是等他们散开时，公孙仲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发号施令。

“除默军外，所有精壮骆驼统一由乌孙国、楼兰国、墨山国和羌族精锐战士骑乘，其他人皆改为步战！”

郭嘉本以为这些联军战士会有所不忿，可是没想到，他们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公孙仲，看样子是打算询问一下要如何交出自己的坐骑。

公孙仲没有说话，手中墨攻刀轻轻一抬，章邯顺势走出，和章逸兄弟二人带着自己的部队，开始挨个收拢联军战士所剩不多的可以骑乘的坐骑。

“看到了吧，刚刚的试探还有另一个作用，就是告诉这些人，这里谁的拳头最硬。别看他们是来投奔你的，你的军队数量太少，出现时击败拓拔锋又太过迅速，他们没有直观地认识到你的强大，所以才有刚刚到达后懒散地休整的场景。

现在你看看，还有谁敢坐在地上休息？你们的话还有谁敢不听？这位少君侯年纪不大，治军手段颇高，真想见识见识你们口中他那位封君的父亲啊。”

郭嘉听后眼皮直跳，心中暗道:“得了吧，你也是真的没听过他那位父亲对你们赵人具体干了些什么，否则你只会想啃他父亲的骨头而不是见其人的面。”

“蒙恬，你带领羌族精锐骑士，立阵于南！”

“蒙毅，你带领乌孙国、墨山国骑兵立阵于西！”

“章邯，你与杨熊分领众步卒，结阵于外！”

郭嘉正奇怪，这么笼统的立阵于各方的指示，他们要怎么配合呢？可是一回头就看到了刚刚离开帅台的老兵们早已在帅台的各个方位远处站好了，看样子，就是留给众人立阵之所。

事实上郭嘉也没有猜错，很快众人就领着各自的军队，朝着这些老兵走去，原本散乱的阵型，瞬间整齐了起来。

只是还有一些军队没有被安排，正孤零零地围在帅台一侧，公孙仲好像把他们忘了一样，墨攻刀往身前的帅台一扎，老兵们顺势就敲响了战鼓。

郭嘉看了一眼留在最后的军队，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刚刚被分配到坐骑的楼兰国骑兵，在楼兰国骑兵身侧的，是一群打扮清凉的战士，他们手中除了武器，竟然都还带着乐器！眼下见自己无事可做，竟然有人已经在暗暗配合战鼓声演奏自己的乐器。

郭嘉突然发现公孙仲正直直地看着自己，“我去，不是打算要我来带领这两支军队吧。”

“郭嘉！带领楼兰精骑和龟兹乐军——机动支援！”

机动支援，这个词还是郭嘉教给公孙仲的，在他出功不出力的日子里，郭嘉给他的任务就是机动支援，今天，终于天道好轮回，该郭嘉机动支援了。

“我的剑出鞘了，郭嘉，你的呢？”公孙仲看着正一脸不爽的郭嘉，轻声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