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时分，清鸾就匆匆回府禀报。此刻赵瞳渊和丹萍飞烟两人围着炭火剥栗子吃呢，见到清鸾回来，拍了拍有些发黑的手，拿起手绢上几个剥好的栗子就往清鸾手里塞。

“怎么样？”赵瞳渊抬眼问道。

“侯府给安排在了西厢房。那日与侯府撞上的还有华尚书家、抚远伯家还有右金吾卫房家。”清鸾嚼着栗子，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赵瞳渊掩嘴一笑，递了杯水给清鸾：“慢慢吃，别噎着。我刚刚是问这栗子怎么样，你啊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好嘛，我是听懂了，这次免不了要与华家对上。大长公主虽说想把华蝶指给夏侯玹做正妃，可是谁料到这夏侯玹到皇帝跟前游说了一通，愣是把正妃变成了侧妃。”

“那岂不是驳了大长公主的面子又得罪了华家？”飞烟在一旁说道。

“驳了大长公主的面儿是真，华家可就不一定了。华伯济在夏侯玹手底下做事，即使有怨言他也不敢说啊。倒是华夫人和华蝶，那日宴上有多风光，这会儿正妃变侧妃，那华夫人脸上必定是挂不住的。”赵瞳渊早就听说此事了，那杜家的小姐杜锦娘还专门写了信告诉她这件事呢。

“小姐，您看。我还专门把东西厢房的地图给您画出来了。”清鸾喝了些水，说起话来也就不含糊了。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看得出来，此次侦查她是用了心的。

赵瞳渊接过地图，仔细看了半天，“啪”的一声把地图拍在桌上道：“如果不出我所料，这间甲字房就是特地为我准备的了。”众人往赵瞳渊指的地方看去，这西厢房的甲字房与东厢房的癸字号房仅有一墙之隔，这甲字号房前还有一颗树，这不是正好为某些心怀不轨之人提供方便么？

“那小姐，咱们可以不住这间的。”丹萍道。

“哪能啊，要是换了房间这出好戏还怎么开锣。”赵瞳渊狡黠一笑，从桌上的木盒里取出一物，“是时候看你大显神威了。”

两日后清晨，侯府的车马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候着了。快到年节，去相国寺祈福的人家也就多了起来，若是不早些去是抢不到好位子的。

“嗯？怎么白姨娘也要去？她这个样子，冲撞了佛祖怎么办？”老夫人看见随行的人中多了一个，原来是赵梦瑶把白姨娘也带上了。

“回祖母的话，白姨娘虽行事无状，可是孙女听说相国寺的菩萨很灵，想带着白姨娘去求一求，一来让她沾沾佛性，二来也想着为二哥祈福。”赵梦瑶一番话差点没让赵瞳渊笑出来，白姨娘沾染佛性？真是天大的笑话。虽说日子久了，菩萨跟前的木鱼也能修炼成佛，可像白姨娘这种双手沾满鲜血的恶人想必连菩萨都不愿意来渡她。

可转念一想，自己也是业障之人，不求佛渡，又有什么资格去评价白姨娘的业果呢？

“带着她吧。”提到赵凌云，老夫人就有些心软了，到底还是她亲孙的福报比较重要，当下就松了口。

“祖母仁慈，您就是那泽被万方的活菩萨。”老夫人倒是挺享受这样的吹捧，毕竟“活菩萨”的尊称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到的，当下就觉得十分受用，便再发挥一下她的仁善，当即就道：“让郭嬷嬷也随同一道吧，也好照应一下。”

到了相国寺，赵瞳渊发现早有十几辆马车已在等候。她由飞烟搀扶着下车，“好像华尚书家、抚远伯家还有右金吾卫房家都到了。”清鸾附在赵瞳渊耳边低语道。

这时，门口有个小沙弥出来迎接：“住持大师正在和贵人说话，请诸位贵客移步香戒斋歇息。”

老夫人上前一步问道：“小师傅，那住持大师何时能出来与我们讲佛呢？”

小沙弥双手合十，嘴里念着：“阿弥陀佛。或是一刹那或是一念中或是一昼夜。”

老夫人见状也不再多问，带着众女眷前往香戒斋歇息。到了香戒斋才发现华家、钟家、房家都在香戒斋内，看样子她们来得更早，等了更多时候房家夫人见到小沙弥就问：“小师傅，我们已经等了三盏茶的时间了，住持大师何时出来与我们讲佛？”

看样子不止老夫人第一个问这句话，小沙弥还是那句回答：“阿弥陀佛。或是一刹那或是一念中或是一昼夜。”

华夫人掩嘴一笑，想那右金吾卫家到底是个粗人，这么沉不住气，既然住持大师有事等等便可，这么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房夫人，省点力气吧。没听见小师傅说住持大师在招待贵客吗？”华夫人言语里有些鄙视房夫人，谁叫她房家官位不高，担不起这“贵客”二字呢？自己华家好歹有个女儿嫁给了二皇子，她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才得与“贵”字沾上边儿。

“嚯，我当是谁？原来是华侧妃的母亲华夫人呐。”房夫人听出了华夫人言语里的不善，出言讥讽道，还特意咬中了“侧妃”二字。

“你……”华夫人最忌讳人家提这个，当初明明是要做正妃的，怎么来宣旨时就变成了侧妃？自己为此还特地去找了一趟大长公主，哪只她推脱身子不适不宜见客，听说她老人家今日也来上香，小沙弥嘴里的那位“贵客”想必就是她了。倒是等她出来，自己一定再求求她主持个公道。

抚远伯钟家的女儿钟月离抿了口茶，似乎置之事外，她朝小沙弥身后扶着老夫人的赵瞳渊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起身向自己的母亲钟夫人道：“此处不是僻静之所，娘。咱们去寺里的碑亭看看，听说那里有先帝陛下留的真迹。”

钟夫人起身说好，她本是喜静之人，实在不习惯这吵吵闹闹，当下就带着抚远伯一家子女眷去寺后的碑亭了。赵瞳渊等人初来乍到，一脚已经跨进了香戒斋，又不好意思再退回去，与正要出门的抚远伯家打了个招呼就硬着头皮进去，寻了一桌空位，坐下来歇息。

华夫人眼尖，看见赵家来了，就赶紧拿着赵凝渊说事。“侧妃怎么啦？赵老夫人您给评评理。”华夫人一急起来忘了华家和赵家是各位其主的敌对了。

老夫人不想参与他们之间的纷争，尴尬地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大家都是来找住持大师讲佛祈福的。在寺庙清静之地可不能扰了佛祖。”

“祖母说得对。寺庙是清静之地，再说了两位夫人皆是身出名门，必定都是宰相胸襟。佛曰：‘见性是功，平等是德，名为功德。内心谦下是功，外行于礼是德。’若是停了争执，各退一步岂不是功德一件？伽蓝菩萨在上，定会在功德簿上为二位记上一功。”赵瞳渊劝阻道。其实在华夫人和房夫人争吵时分，清鸾在赵瞳渊右手心上写两个字，分别是二和四字。赵瞳渊瞬间明白了，这房家是四皇子那边的，就连刚刚出去的抚远伯家也是站在四皇子一条船上的。怪不得与华家看不顺眼。不过她们这样吵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便出声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