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巨大的精神体笼罩在招生广场上方, 但并没有过于强大的精神辐射蔓延出来，仅仅是庞大的形态和隐隐透出来的威压，就让在场的哨兵们一阵晕眩。

白驹也是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的精神体放出来, 相当注意周边的情况, 见状便心神一动, 又迅速地把精神体收了回来。

招生的老先生笑眯眯的：“小伙子不错啊，联邦军校需要你这样的好苗子。我手里有五个直通名额，倒是可以给你留一个。”

周围的人听到这老先生这么说, 一时间干瞪着眼睛互相使眼色，却是一声都不敢出——在场的招生老师手里都是有直通名额的，这是默认规则, 但是通常这些老师手里的名额都不会超过3个！

完了完了，惹到大佬了。

完了完了，大佬还抱上金大腿了。

两道清晰不过的念头横亘在众多报名学子脑中, 一时间，甚至让他们打起了退堂鼓：好像，和这个人在同一届，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白驹倒是不在意周围人的反应, 他挑了挑眉，有些高兴：“多谢先生。”

这位招生老师给了他一张直通票，就相当于给他解决了当前最大的问题——联邦军校招生，当然不会只进行面试的。

笔试也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而新来到这个幻境中的白驹……可喜可贺，又一次成为了一个文盲。

招生广场上进行的只是一个简易报名、面试过程，除了对寻常学生进行面试以外，最大的用处是筛选出因各种原因而没有接受正规教育的好苗子, 而招生导师手里的那些直通名额实际上也是为这些人留的；外界谣传的留给全能天才, 就是扯淡。

联邦军校报名成功后的考核制度放在那里, 是天才完全能凭自己考进去。

至于白驹……

白驹看着福利院兴高采烈送给他练习的模拟卷，陷入了沉思。

联邦军校的考核制度是很完善，但精神力实操绝对不是简单粗暴的对撞——这种测试方式有可能会对学生的精神体造成永久性损伤，所以更多的还是机甲操作。

机甲实操和精神力强度是两个单独的测试项；也就意味着，既不懂理论知识、又不懂机甲操作的白驹，目前唯一的得分项就只有精神强度。

……尽管是直通，进军校后、分班前还是要摸底考的。

白驹不是很想在联邦军校丢这个脸。或者明确点，白驹不想在尧尧可能出现的军校里丢这个脸。

“院长，我恐怕需要一个补习导师。”白驹放下光屏，抬头看着面露期待的福利院院长道。

院长搓了搓手：“大概哪里不会？”

白驹：“……哪里都不会。”

院长：“……？”

大龄文盲实在是很少见且很难教育的。

福利院院长简直头大，试探着去联系那位给了白驹直通名额的招生老师，赵海明。

赵海明是个很低调的哨兵。他精神体是蓝鲸，少见的海洋霸主，但攻击性不强，稳定性很高，于是他选择的路线不是上战场，而是在军校里进行精神体研究。但他直接参与招生或培训太少了，基本活跃在后台，就不像军校里那些盛名在外的军官一样具有存在感。

赵海明听说白驹需要补习，倒是并不意外。

毕竟被特招进来的哨兵，往往不是学渣就是文盲。

大手一挥，赵海明便给白驹安排得明明白白：“刚好你的精神体比较特殊，军校里有几个老师很感兴趣，让他们来教你吧，也算是提前接触了。”

白驹比院长高出两个头，站在他身后目光对上赵海明揶揄的视线，稍稍一顿，便颔首微微鞠躬谢过。

赵海明笑了笑，从办公桌后站起身：“这样吧，我带你先办理一下入学手续，反正早晚都要过来的。你们福利院里的模拟设施不多，强度也不够，撑不住你学习实操的。现在学校还在假期，很多设备都空着，我可以给你批使用权，你干脆就在学校宿舍落脚。”

白驹自然没有异议。

福利院收纳的终归还是小孩子居多，基本都在十岁前被领养，他一个“十九岁未成年”在福利院里也是格格不入。

赵海明还在接着说：“好好学，学好了本事才能真正被我们认可；到时候有哪个导师看中你，你差不多就算是一脚踏进军部了，前途无量。”

白驹笑笑，应了一声。

画大饼嘛……这老先生也挺有意思，一张大饼画得不情不愿的，没跟他天花乱坠地吹军部，倒是有点“军部这个出路勉勉强强还可以”的味道。

跟着赵海明老先生上了悬浮车，白驹一边听着他介绍学校各个功能区，心里大致有了底。

联邦军校对学生的整个培养方向，主要还是挖掘哨兵的战斗力，以及培育向导的精神力强度，开发向导范围性安抚的能力。

其中，哨兵的战斗方式主要由三种。

一种，单独释放精神体进行战斗。精神体的厮杀和碾压都是非常直接的，这种战斗方式会大量消耗精神力，精神体受损可以通过战后温养、向导治疗进行修复，但是如果精神体出现致命损伤，就会直接对哨兵造成不可逆伤害。

第二种，通过特定的精神力引导方式，将身体与精神体结合，使精神体成为自己身体的一个辅助加成，从而让自己获取精神体的特性并以此作为战斗手段。这种战斗方法的好处是精神体通常不会直接受损，稳定性也比直接释放精神体要高，但战斗的可控空间范围小，并不能发挥一个哨兵全部的战力。

对精神力运用足够娴熟的哨兵往往可以做到自主在前两种战斗形式中切换，具有相当高的灵活性。

但越是强大的哨兵，其精神力的稳定性越差，往往不能支撑他们完成频繁的战斗形式切换。

于是，现在哨兵最常用的战斗方式则是机甲。

根据精神体特性定制机甲，以机甲强化身体，可同时外放精神体辅助战斗，也可以引导精神体进入机甲同步加强自身战斗。灵活多变，并以机甲为媒介，模拟特定的精神波安抚哨兵过于躁动的精神力，削弱外部伤害对哨兵的直接损害。

联邦军校的教学设施设置也跟这些情况基本保持一致，大量的机甲模拟战场、修复器、检测室等等，少量的精神体模拟战场、修复室等。

“什么感受？”赵海明把白驹带到他的宿舍楼下，笑眯眯地问。

白驹抬头，望了望军校上方的蓝天，蜷曲的发丝微微扫过下巴：“联邦军校的向导呢？”

赵海明脸上总算有了点真实的笑意：“怎么，你觉得针对向导的课程设置不合适？”

白驹垂眸：“他们也该是战士。”

且不说他的尧尧不会放弃战斗，就以曾经修真轮回中那些柔软的女修来说，她们或许没有男修那么强大的肉身，但是她们的神识、她们的美丽，全都是强悍的武器，加上无数功法秘技，修行到后期的女修往往比同期男修更强悍。更别说，在这个哨兵精神力远不及向导稳定的世界了。

既然精神的强度并不哨兵向导之分，哨兵的优势仅在于攻击性，那么向导就更不该处在劣势位置——他们的精神力没什么攻击性，但是武器有。

向导之所以没有成为主流战士，不是因为他们不能战斗，而是联邦没有找到真正适合向导的战斗方式，并且同时不想让向导脱离【哨兵的安抚剂】这个身份罢了。

赵海明默了一瞬，随机收敛起笑容，整肃地看着白驹：“白驹，我的课题组还需要一名足够强大的哨兵，不知你愿不愿意加入？”

白驹对上赵海明的视线，浅浅地笑了一下，随即微微摇头：“承蒙先生照顾……但我暂时不能确定。”

赵海明也不介意，他等这项研究等了很久，也不急于一时，便问道：“还有什么困难吗？跟我说说，我说不定能解决。”

白驹的笑意染上眼瞳：“不是什么困难，但是——我要先找到我的向导。”

赵海明有些惊讶，末了又揶揄道：“年轻人……你还没有成年，不能做过分的事情。”

白驹很坦然，想起尧尧，唇边的笑意又甜又暖：“嗯，不用做任何过分的事情，我只是爱他。”

赵海明耸了耸肩：“好吧，看来你已经有目标了。”

白驹没有反驳，只是笑着跟赵海明又咨询了一些生活上的注意事项。

福利院院长在一旁并不能做什么，实际上他从接收白驹这个“孩子”至今，并没能为白驹做太多事情；毕竟白老狗并不是一个真正需要照顾的孩子，他在院里居住的这么一小段时间里，还是他照顾其他小孩的时间比较多。

赵海明同院长沟通了一下，鉴于白驹在联盟军校的住宿时长为一年起步，军校可以与福利院签订协议，接手白驹这成年前一年里的监护权。

“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导师们都会过来，到时候咱们一起碰个面。”赵海明拍了拍白驹的肩，便就此道别。

白驹来到自己的宿舍，放下行李，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这个世界的神识存在形式很特殊，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精神体安静地匍匐着假寐，耳朵和鼻尖微微抽动。

丝丝缕缕微妙的牵连感在心中升起，白驹走到窗前，刷地拉开窗帘，任凭阳光洒了满室。

明天……能不能见到尧尧？

第二天清晨。

白驹很早就醒了，起来叼了一管营养剂，然后开始想念尧尧的厨房。

……联邦军校还在假期，食堂并没有开放。

随便糊弄了一下肠胃，白驹洗漱一番，把头发绑起来，便下楼去跑步。这个世界中神魂独立，而他不知多久之前就已经到了妖丹脱体的修为等级，神魂与肉身互相独立又有丝丝牵连，举手投足之时，神魂就成了五识之外的感知方式，每时每刻都在向他传递讯息，倒是很久没在体会过纯粹的五感了。

行动不算迟钝，但是肯定没有他原本灵活和敏锐；精神体兀自休眠的感觉还不错。他的肉身强度似乎也是因为精神体的剥离而出现了些微的倒退，原本二十五六的状态退回到了十九，这才导致了当初的骨龄测试结果。

捋明白了前因后果，白驹也已经在联邦军校里跑了整整一圈，这具肉身微微见汗，极薄的水意若隐若现地蒙在他象牙白的皮肤上，被晨间的阳光拂过，便细细碎碎地描摹出一圈光晕。

赵海明站在悬浮车旁边，不得不暗自感慨，这年轻人长得是真的好。

从头到脚都很干净的样子，连眼神都是少见的剔透和纯粹，就是脸上那一片红色的纹路显得妖异了些……却也盖不住他通身的气度。

白驹远远地看见赵海明，就略略加快速度跑到他跟前打了个招呼：“先生早。”

赵海明微微颔首：“晨跑是个好习惯，继续保持。”

随即他又上下看了两眼白驹，问道：“没怎么出汗吧？需不需要洗澡？没必要的话咱们这就出发。”

白驹摸了摸额头，触感略微有些湿粘，便歉意道：“劳烦先生等我几分钟，我需要冲一下。”

赵海明摆摆手：“行，你先去吧。”

十分钟后，两个人坐上悬浮车，便驶向军校中心的研究楼。

“今天来了五个导师，还有他们手下的一些核心研究员，其中有一部分也是学生，你们可以交个朋友。”赵海明有些絮叨，大约是真的很希望白驹加入他的课题组，又忍不住问了一遍，“你真的不考虑先加入我的课题组？不会耽误你找向导的。”

白驹失笑，再一次拒绝道：“抱歉，赵老先生，我不会在遇到我的向导前做任何可能限制我活动时间和范围的决定。”

赵海明叹了口气。

这个哨兵，实在难搞。打又打不过，人家巨狗能一口吞了他这条鲸。

研究大楼距离宿舍并不太远，悬浮车慢速模式开了五六分钟便也到了目的地。

赵海明走在研究大楼空旷的大厅里，坚硬的鞋跟哒哒哒地敲击在地面上；白驹垂头望了一眼，不由得思维发散。

这位老先生虽然表现得没什么攻击性，生活中也很少参与针对哨兵的强化训练，但浑身上下似乎都有所武装。不管是坚硬的鞋跟，还是看似低调的眼镜……

“到了。”金属质地的大门左右滑开，赵海明停下脚步，轻轻敲了敲门边，对着里面正热火朝天讨论的导师们打了个招呼，“诸位，打断一下——我把你们这段时间的学生带来了。”

里头细碎的话音渐渐落下，白驹跟在赵海明身后，迈步进入明亮的会议厅，视线微微一动，便越过赵海明的肩头，落到了右前方不远处的一个青年身上。

清隽的面貌，修长挺拔的身形，以及难以忽视的精神力牵引。

白驹觉得心口一动，自己的精神体瞬间立起脖子、竖直耳朵，尾巴狂甩。

他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活跃的精神因子愉悦而热切地朝着青年向导飘过去，轻轻落在对方的眼睫上……

他看到了尧尧。

而他的尧尧也第一时间看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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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尧：……谢谢，不过请叫我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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